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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第1页）

&esp;&esp;卑怯懦弱的小皇帝跪在地下连连应是，按在地上的手掌却慢慢紧握成拳。少年指甲尖锐，在掌心里留下月牙似的掐痕。

&esp;&esp;另一边，燕月生已和破军大打出手。金红二色仙力撞在一处，叫人眼花缭乱难以分清。燕月生出身微贱，本体不过凡间一棵桃花树，不曾见过亲生父母，也没正儿八经拜过什么师父。她在仙术上的造诣，除了南斗星君和百花仙子偶尔指点一招半式，其余多半是月下老人和破军教的。如今做师父的和做徒弟的刀剑相向，彼此的招数都烂熟于心，只看谁反应更快。

&esp;&esp;细密的伤口在二人周身浮现，破碎的血花在半空飞溅。南斗北斗的星君在这一刻显出了惊人的默契：他们都没有手下留情。只一霎，司命和破军连拆三十七招，招招致命，却又被熟知彼此的对方迅速破解。由于职责的关系，司命仙力的杀伤力远比不上破军，修为更只有破军的零头。幸有奎木狼的玲珑舍利相助，燕月生才能堪堪和破军打个平手。

&esp;&esp;“他对你来说当真如此重要？你就这么舍不得伤他？”破军一把攥住燕月生的手腕。

&esp;&esp;“他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燕月生反手一掌拍向破军胸膛。

&esp;&esp;“所以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破军不得不撤手回防，眼里满是失望，“一旦任务失败，你必死无疑，我也未必能独善其身。你和明渊相伴不过短暂七年，难道这七年的光阴，他对你来说已经比我更重要？”

&esp;&esp;他语气中有几分委屈，燕月生一时间被问住，动作滞涩一瞬。趁此机会，破军一掌破开司命的防守，跳下梁去追将要出殿的李秋庭。燕月生匆忙间躲闪不及，脸庞被破军的指风划开三道伤口。她只觉面颊一痛，没来得及倒吸一口气，再看时破军已闪身至李秋庭身后。青年神君五指成爪，稳稳向李秋庭后脑勺抓去。

&esp;&esp;“住手！”

&esp;&esp;燕月生还在梁上，破军已到殿外。以司命的速度，她决不能在破军动手之前赶到。只这一瞬，燕月生脑海中一片空白。所有她会的仙术走马灯地在脑海中逐一浮现，但不够，不够，不够……都不够快！

&esp;&esp;她知道有一招可以拦住破军，但这是无法阻挡的杀招，除此之外司命毫无办法。没有时间思索，没有时间犹豫，燕月生眉心一道红光转瞬即逝。没有人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便是燕月生自己。即将得手的破军身形骤然凝滞在原地，听到燕月生叫声的李秋庭转过头，和陌生青年男子打了个照面。即便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六皇子，此时瞳孔也不禁微微一缩。

&esp;&esp;青年无神的眼睛盯着李秋庭，眉心流下一道鲜艳的红。殷红的血顺着鼻梁聚集到下颌，最后“啪”一下滴落于地，很快聚集了一大滩。

&esp;&esp;“不！不！”燕月生忽然狂叫起来，声音凄厉犹如厉鬼嚎哭。

&esp;&esp;破军神躯软下去，却没有就此倒下。燕月生疾奔而来扶住他，树妖的仙力不要命地往破军体内输去。从未修补过魂魄的少女手忙脚乱试图止血，然而一切只是徒劳。眉心是众仙最脆弱的地方。只一瞬，破军神魂便被乾坤笔神力击碎，一切已无可挽回。现在他还能呼吸，只是因为他足够顽强的生命力。

&esp;&esp;“不是我！不是我！”燕月生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血，“我带你回天界！我带你去找昊天！”

&esp;&esp;“来不及了，”破军苦涩地笑，“动手之前，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esp;&esp;如果攻击神族的心脏，他们不会立即死去，还有反杀的机会。而从头颅攻击，一切神仙都会当场毙命。这是破军教给司命的、最后一夜

&esp;&esp;李秋庭动作很快，还未入夜，京城已完全落入他的控制。宫内曾经看不起他的妃嫔皇子，如今都要仰他鼻息。先帝的龙椅是他的，寝殿是他的，整座皇宫都是他的。然而六皇子站在寝殿外半日，还是回到曾属于他的那一间窄小院落。他曾在这里孤独地过了十多年，除了一个非人非鬼的少女，没有人会耐心听他说话。

&esp;&esp;燕月生坐在窗前，桌上笼着一盏琉璃灯。隐约能看见里面数十道微弱的橙黄灯火，宛如夏日芦苇丛中的萤火虫。

&esp;&esp;“你果然在这里，”李秋庭微微皱眉，“你说过会来找我，但我一直等你不来。”

&esp;&esp;这话听上去有些幽怨，燕月生笑起来：“不用担心，天亮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不会离开你。”

&esp;&esp;“天亮前？”李秋庭意识到燕月生措辞有异，“天亮后你就会离开吗？”

&esp;&esp;“明早便是你的登基大典，即便我留在这里，你也会离开这里出席禅位仪式的。”燕月生避重就轻，“纠结这些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手谈一盘？”

&esp;&esp;六皇子的围棋是燕月生教的，他们已很久不曾切磋过。李秋庭看似内敛淡泊，在燕月生面前也会有些少年的好胜心。然而他从未能在棋盘上赢过燕月生一次，次数多了难免心灰意懒。燕月生一挥衣袖，桌上出现的不是他们常用的榧木棋盘，而是磁制的。铁铸的棋子一旦落下便会牢牢黏附在棋盘上，不会轻易掉落。

&esp;&esp;“你先手。”燕月生示意李秋庭执黑先走。

&esp;&esp;李秋庭在燕月生对面坐下，依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你今日在殿上杀的是什么人？”

&esp;&esp;燕月生紧跟着落下一子：“家人。”

&esp;&esp;“这样的话，杀掉没关系吗？”李秋庭看她一眼，“我从来没看你像今天这样失控过，他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esp;&esp;在破军死去时，李秋庭终于完全确定了燕月生的身份。修士即便能借用法术在凡人眼中隐去身形，死后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具尸体罢了，绝不会化作这漫天光点。只是李秋庭不明白，为什么燕月生的家人会想要他的命？

&esp;&esp;燕月生没有回答，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我午后去国师府寻穆朗，发现他不见了。宫里也没有他的踪影，宫人说他失踪很久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