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年与福禄合计合计,最终还是决定直话直说。对宋祁,委婉的作用不大。
于是在宋祁喝过药后。顾安年直言不讳道:“今日五皇子带着华妹妹过府上来了。道是来探望你,我给回绝了。”
宋祁半眯着眼靠在床头,砸吧着嘴让口腔里残留的苦味儿淡化,闻言漫不经心地点头。
顾安年斜眼扫了眼满脸悠闲惬意的宋祁,接着道:“我听华妹妹说,五皇子似是在密谋何大事。且是与逸亲王府有关。”
宋祁眉心一跳,继续漫不经心地点头:“哦。”
然后就垂下眼没有反应了。
见他这副模样,顾安年当即一口气堵在心口,腾地一下站起身。二话不说就要走,宋祁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你要去哪?”
顾安年回头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道:“你自己的安危死活都不管,还有心思管我去哪?”
宋祁一怔,随即苦笑道:“小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顾安年不等他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厉声道:“我就是知道,所以我才更生气!我知道你与皇上感情深厚,也知道是因为皇上,你才对那些皇子隐忍再三,一再退让,可是我不懂,你这样的退让有何意义!”
见宋祁脸色一白,意识到自己语气过激,顾安年不忍地缓和语气,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他赞成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吗?”
所有人都知道,在皇上与皇后眼里,宋祁比那些皇子都重要,而也是因此,顾安年才更不理解宋祁的做法。
这是宋祁的致命伤,看到现在的宋祁,顾安年忍不住回想前世的宋祁。
前世的逸亲王,风流暴虐,霸道威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夺嫡之争中袖手旁观,做到独善其身,得到了一生逍遥自在。而今生,他被卷进了夺嫡的漩涡,因为亲情,一再心软退让,落到如今危机重重,阴谋不断的境遇。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差距却如此明显?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因为她介入,因为她的自私,宋祁才会落到如今这种境地吗?
这个想法迅速在心底生根发芽,以不可控制的速度膨胀,将心脏占据地不留一点空隙,让顾安年心疼地几近窒息。
她宁愿宋祁还是前世那个霸道绝情的逸亲王,也不想他处处被人设计陷害!
“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吗?是我改变了这一切,所以才害得你也变成现在这样吗?”紧紧攥着心口位置的衣服,顾安年瞪大泛着泪水的双眼,双目失神,喃喃自语,沉浸在无比的愧疚与悲哀之中。
“小七?”宋祁望着异常的顾安年,心底隐隐升起不安。
顾安年突然脚下一晃,险些栽倒在地,宋祁心狠狠被提了起来,眼疾手快将顾安年抱进怀中,拍抚着她颤抖的后背,担忧急切地问:“小七,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顾安年却只是怔怔望着他,泪水从无神的眼中不断滑落,红润的脸庞瞬间变得苍白,没有血色的双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着什么。
“不要吓我,小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要吓我啊!”宋祁真的被吓到了,抱紧怀里的人,急得红了眼眶,回过神大声喊道:“快传御医!”
福禄就等到外间,等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却见顾安年面无血色被宋祁抱在怀里,当即也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就去寻府上的御医。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我让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我都听你的,你不要吓我……”宋祁颤抖着双手,拂过顾安年满是泪痕的脸颊,亲了亲她的眉心,语无伦次,语调哽咽地喃喃低语。
被紧抱着又亲又哄,好一会,顾安年才有了反应,从自责的情绪中回过神,她望着宋祁泪流不止地哭道:“宋祁,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不得不说,顾安年也是一个极为钻牛角尖的人,一旦她认定一件事,就极难改变。
宋祁眼中闪过狂喜,狠狠在顾安年眼上,唇上亲了两口,横眉怒目,粗声粗气道:“你是害了我,你害的我差点被你吓死,小七,心肝,你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说着说着,语气却又是温柔地恨不能化成一滩春水。
顾安年本还在自责伤心,见了他这副模样,顿时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狠狠瞪他一眼,推搡了他的肩膀一把,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很正经啊!”宋祁啾啾又是两口亲在顾安年脸上,神色倒真的是极为正经。
这会顾安年是想伤心也伤心不起来了。
无力地翻个白眼,顾安年从他怀里坐起身,犹豫良久后,她下定决心,抬眼严肃地望向宋祁,沉声道:“我有一件特别重要特别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连用了两个“特别重要”,宋祁知晓她要说之事定是非常重要,当即也不再嬉皮笑脸,严肃着脸点头。
正好福禄领着御医过来,宋祁使了个眼色,道:“都退下吧。”
福禄会意,见顾安年已经无事,便领着御医,与一众丫鬟出了房门,连外间也不待。
只剩了宋祁与顾安年两人,房中十分安静,宋祁对顾安年点了点头,道:“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