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许多遍的人,才发现自己的心依然停在此地。”
才知道当初走下山的那一刻,许都是错了。
树的叶子哗哗吹动,落下来,如雨般。
他拿起那把剑,将长长头发一齐割断,而随着无数青丝飘散向空中,他将那柄剑,朝着崖下万丈深渊投掷而去。
夕阳落的时候,他回到庙中半身塑像前,盘腿坐下,点了一盏油灯。
不要去人世间。然而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已来不及回头。
山景洗练,一片开阔疏朗。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实在记不清了。
也是这样一个落日,狗在草地上奔跑,而他就躺在一旁的树上。他笑起来,这笑容那么轻,那么软,就像云间的一道风,游荡山野,永远永远,也没有半点难过,半点烦扰。
他真正无所牵挂地闭上眼。
风声忽的响起来。
灯灭了。
幕落后,灯光复又亮起,社团主创在舞台上致感谢词。其中并没有段殳的身影。
闻弦忍不住站起来,一直走到舞台前,环顾四周,又继续往前,推开门,进入后台,四处寻找,
他穿过后台长而杂乱的甬道,两边是各种道具,灯光,镜子,服饰,喧闹的人来人往。
全都改了。
段殳,把他写的稿子结局,全都改掉了。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演得很好,仿佛剧中人就是他自己。
这便是你最初设计好的结局,所以无论我怎样开头,往中间注入怎样的内容,都无法改变、撼动分毫,是吗?
闻弦推开甬道尽头的后门,只遥遥看见雪地里,有一辆车朝远处驶去。
如果衡光是拦路的那个,你负责为另一方开路。
但如此一来,你也首当其冲会成为被牺牲的那个吗?
越是锐利,便越被放在前面,越是庸弱,越是躲在后面。然而,正是前者才容易被摧折。
锐利的枪矛,可以杀一个人,开一条路,能杀无尽人,开无尽路吗?
段殳,你回来……
你回来!
闻弦走进雪地里,踉踉跄跄地往前奔跑,追赶,他也不知道该朝何处奔跑,又去追赶什么,雪地那么白,无尽白的地平线背后,只是无尽的虚空。
第36章(1)
轿车行驶在道路上,空中飘着新雪,窗外,城市中心高楼大厦的流光溢彩,不住向玻璃两边退去。
“怎么在往城外走?”段殳坐在副驾驶上,支着下巴,悠闲地欣赏雪景,“我还以为你又要带我去见你那些好兄弟呢。”
驾驶位上是程祎峥,他的衬衫有些乱,不如以往那般精心打理,双手用力握着方向盘:
“你闭嘴。”
段殳一笑:“嗯,现在你可能没有那闲情逸致。那么,你是要绑架我?”
“你闭嘴!”
“程公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车驶出了城市最为繁华的地带,一路往西,直到临近江边,越过阻挡的闸门,进入横跨江水的桥面上,停下来。这座跨江大桥是衡光投资建设的,临近竣工,尚未通车,现在连灯也只微弱地亮在部分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