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接下来的这一幕,让凤甫打从出娘胎以来,露出最惊恐的表情——
痕苹儿深吸口气,手臂一使劲,顶端的树叶发出沙沙声音,接着,她将树木左右摇晃了一下,好让泥土能够松动,“嘿咻!”大声了一喊,然后——
“簌簌簌簌……咿啊——”一连串巨大声响后,整棵树就这么被连根拔起,霎时尘土飞扬,枝叶如雨般的飘落。
凤甫跟风善扬两人瞠目结舌,脸上表情同样惊恐又痴呆。
“我的天啊……”风善扬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眼睛还是瞪得老大。
凤甫也很想叫天,只是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了,黑眸缓缓移动,看向那用两只手就轻易将大树抱起来的小姑娘,错愕再错愕、惊恐再惊恐,那是什么样的力气啊?
痕苹儿轻而易举的办到了,得意一笑,那棵大树在她插嘴仿佛没有重量似的,她还用两手把大树抬高几下,在错愕的目光中,轻轻松松地再把大树重新放回洞里。
早就知情的莫言对两人的表情很熟悉,不久之前,他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小姐的。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一个跨步来到凤甫向前,痕苹儿拱手弯腰。
凤甫嘴角动了动,乌云罩顶,难怪他话一出口的时候,她的表情不是为难,反而是高兴……难怪刚才她拉住他的衣袖时,他没办法把她给甩开。
“哇,这下你不收也不行了。”风善扬傻愣愣的看着痕苹儿,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师父?”痕苹儿偏着头,疑惑地看着没半点反应的凤甫。
凤甫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没、没想到,你真的做得到。”心魂未定,他没料到有生以来竟能看到这种场面,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这娇小玲珑的身子,想不能,她这副小身躯,是从哪生出来这么大的力量?
“嗯,那现在我是你的徒弟了,你可以跟我下山去治我爹了吗?”师父出的题目对她来说太简单了。
“我只说收你为徒,并没有说要下山为你爹治病。”凤甫没想到她会做到,幸好他刚没答应要下山。
“什么?!你、你怎么这样!”痕苹儿气愤地直跺脚,嘟着小嘴嚷嚷着。
“小姐,方才凤公子的确没有说要下山。”莫言不得不出面说句公道话。
“莫叔!”痕苹儿气到两颊发红,莫叔到底是帮谁的啊,一直泼她冷水不打紧,现在还帮别人说话,难道他连自己的主子重病都不在乎了吗?
莫言低头不敢面对她,“嗯……我说的是实话。”小姐,对不起了……
“熊,你这样也太过分了一点。”风善扬替小姑娘感到不平,虽然凤甫是没说会下山啦,但他刚才的意思很像是说收为徒,就会治嘛。
凤甫抬手制止还想抗议的痕苹儿,“我不下山,但我可以为爹治病。”看在她做到他提出的条件,他可以破例。
“可是,我爹病得很重,根本没办法上山。”痕苹儿以为他是要她回去洛阳,将她爹给带来。
别说爹病得这么重,就算爹没重病,要他跋山涉水到这深山之中,都有点难了。
“不用急,到屋里再说。”凤甫敢这么说,当然也有十足把握。
痕苹儿见状,也只好咬着唇,气闷的跟在他身后进屋去。
第3章(2)
凤甫进屋后,走进房里拿出纸墨,回到大厅,三人都已经各坐在竹椅上等他了,他吐了口气,在众人的凝视下落坐,“告诉我你爹的病状。”倒了点水在干涸的砚台里,拿起墨条轻磨,让柔嫩的毛笔吮饱墨汁。
风善扬点个头,这样也是可以啦,虽然没看到人,但若能仔细说出病状,这头熊几乎也能知道是什么病,对症下药。
“呃,病状……”痕苹儿愣了下,这个问题有一点点难倒她了。
浓眉不耐烦的拧起,凤甫瞪着她,“病状你听不懂吗?”他还很多事要做,没空跟这些人耗下去。
痕苹儿迟疑的点了一下头,“病状……我爹他脸色很白,这样算吗?”
翻个白眼,凤甫做了个深呼吸,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姑娘他扔不动,放弃想把她丢出去的念头,“你爹病多久了?吃些什么,喝些什么?除了脸色发白之外,唇色呢?张嘴有没有臭味?这些你仔细想想。”
痕苹儿眼睛眨啊眨的,可爱的五官都皱成一团,很努力的回想着,“病……两三天了吧,吃、喝都很正常,就一般的菜色,我爹他是整张脸都白白的耶……”突地一个画面闪过脑海,“对了,除了脸之外,我爹的肤色都是正常的,嘴巴……”那天她靠到榻边,有握着爹的手,“没有异臭,我爹大前天吃晚膳时,还吃了两碗呢!”记得娘告诉她爹病危的前一天晚上,她还看爹吃了两大碗的饭,现在想来,该不会就是人家说的回光返照吧?
凤甫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视线转向不知道何时越坐越靠近门边那个叫莫叔的男人,他正满头大汗,紧张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