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有无数个狂狮在怒吼,表面上还要维持着不会让身后监视她的士兵怀疑的淡然,有那么一瞬,北冥炀真想从这高高孤寒的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闭上眼,却总会看见闻人千朔的那张脸和她如今不知过得如何的母妃。
“这里这么冷,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看风景。”
“哦,那好看吗?”
“很美。”
“……”
意外的听见这句话,月神殿下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在幻听,在她认为,冷血的北冥炀不该有这样……悲戚温柔的语气才对。
对着那个一身绣绸黑衣,环抱双臂靠在城墙上方吹风的人,望舒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来,白皙的稍显病态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的确是一副倾国倾城的貌,可以算人间的祸水。因为闻人千朔的事,她先入为主的缘故,总是潜意识的将她想成一个无恶不作死有余辜的歹人,如今仔细的看看,意外的似乎顺眼了一些。
“在城墙吹完风以后记得回去,明儿那孩子总是哭,怕是找不到你的缘故。”
陪着她在城墙这边站了会儿,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总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倒是像极了她坐着桂轮车俯视人间的时候。捋一捋吹散在脸上的鬓发,望舒伸出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看着它在温热的掌心融化。
“你是会武功的吧?”
“……什么?”
“能不能陪我打一架?我好累。”
意外的她没有用“孤”称呼自己,跟她说话的态度也很温和,若不是清晰的看见她眼底的冷澈和认真,她真的以为她是在说笑。
“在这里吹风吹的脑子发热了?既然你很累,与我切磋武功岂不是更累?”
“……孤不想与你解释,你若是不愿,孤找别人去。”
话音方落,她抬起脚步就走,瘦弱的肩膀与望舒擦过的时际,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北冥炀皱眉,转过身与她对视。
“炀殿下有意切磋武艺,朕也不好拂去殿下的好意,那就去御花园吧,地方小点,可以让殿下不至于‘累’到。”
“……”
时已入冬,便是南歌王朝处在温暖的地带,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也干枯凋谢了不少,走在由一粒粒圆滑打磨石子铺就的花道上,北冥炀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精心照料过的几丛花树,叶子松松散散的落在枝桠上,早已干燥枯黄,树皮呈现干褐色,在夹着雪花的风中瑟瑟发抖。
“便在这里好了,点到即止,炀殿下以为,可行吗?”
“随你,孤不在乎地方,只要可以打一场。”
“炀殿下还真是直接,那么,小心了。”
叹息般的与她说了句似叮嘱的话语,望舒一下跃后几丈远,与此同时,一个碧色物件挟着劲道和风雪直逼北冥炀面门,北冥炀皱眉,反射性的一个闪避,只听得“嘭”的一声,那物件贴着北冥炀的脸嵌入了御花园凉亭的朱漆黄木柱上。
惊得听闻自家殿下要与女帝打斗就慌不择路往这里跑的言官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那暗器与自家殿下贴面而过,她捂着嘴瞪大眼睛差点就要尖叫出来了。
刚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天哪,炎帝陛下,我死定了!
还好殿下躲得快,悬在嗓子眼的心放下一半,言官欲哭无泪的想,否则殿下的神体要是有了什么损伤,等这个世界完了回到汤谷的太阳神殿,指不定她就被殿下烧成灰了,就算不是那样,炎帝陛下也会剔了她的神骨的!
“殿下,殿下,咱们回去吧?”
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北冥炀身边,言官对那边笑着看主仆俩互动的望舒弯腰算是打招呼,随即就轻轻拽了一下北冥炀衣衫的下摆,小声道,“殿下,打架多不好啊,而且您现在还算是娇柔的“男子”,这里这么多侍卫看着呢,要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太好啊,而且您现在是北国的质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您的一举一动……殿下您有在听小人说话吗?殿下……您好歹听小人说句话啊……”
自顾自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但是被她说的人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言官心里流的泪可以汇成河了,她停止碎碎念,抬头一看,她家殿下正盯着嵌入柱子里的暗器看,隔了一丈多的距离,有些看不清,言官索性动用神念仔细一瞧后,便张大了嘴巴,只见那暗器整个身体都深深地嵌入柱子里,只留了尾巴在外面随风飘荡着,柱子上一丝裂缝也无。
那所谓的暗器分明是一个玉佩的穗子!
“你这样,是要告诫孤不要跟你打?”
将柔软的穗子用作暗器强行嵌进柱子里,除了有神力,只能说眼前人的武功登峰造极。
“炀殿下以为呢?”
自阴沉天空上方纷纷扬扬飘下来的雪花不断的落在花丛上,覆盖了它们原本干枯黑褐色的表面,让它们重新变得纯净,美丽,一尘不染。
“你可知道,孤这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又有多少人命葬在孤手上?方才那一记,若孤是你,现在的北冥炀,不过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