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碧梧的原话:“白杨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时候住在佛寺,功课不做,也不洒扫,姚霁青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累死累活,什么都干,那时候姚霁青还不叫这个名字,叫擎机,后来还俗复姚姓,自己翻书起了个名儿。”
“我觉得小飒可能需要去看病了,他是不是肚子疼啊?”厉白杨拉扯姚霁青。
“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吧,那样子哪是肚子不舒服,是想好事做白日梦呢嘛。”姚霁青收回胳膊,“莫挨老子。”
“诶你眼下发青……”
“我身体很好!谢谢!”
“啊呀,你儿子……”
“我家里很幸福,一儿一女,媳妇孩子热炕头,谢谢关心!”
厉白杨还想说啥,不料面对这看起来是感谢却和感谢八竿子打不着的语气,只好收了回去,“哎呀我也是关心你嘛小机和尚……”
姚霁青的怨气那一刻似乎能爬满整座山岗,跟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厉鬼没什么区别,“滚……”
“好了小机,不要生气了小机,我再也不敢了小机。”
姚霁青一把抽出厉白杨的短剑饮露,“你是不是一天不犯贱就想死啊?”
“还有你!”姚霁青又指着萧飒,剑光闪烁,“萧飒!封三娘现在是郡主的女侍,我和三娘共事,你再笑一下,我就在她面前说你坏话。”
萧飒马上挺直了腰,“我刚刚有在笑吗?不记得了。”
厉白杨不知死活地鼓了鼓掌,“姚都尉深谙人心……”
“你再逼逼赖赖,我就跟卢先生说你小时候做过的混账事,要不是你,卢先生差点就……”
“什么?我和卢先生小时候见过吗?”厉白杨错愕,“我……我不记得了啊。”
“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饮露入鞘,姚霁青双臂抱胸,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当时捉迷藏,把人家弄丢了,佛光寺忽然起火,你拽着我嗷嗷大哭,说要自尽谢罪。后面人救出来了,我也是近几天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
“你怎么不早说?”厉白杨略带责备。
“他妈的,你聋了?我刚说近几天才想起来!你跟一个叫‘小芦苇’的小孩儿玩得不错,把所有的脏活累活交给我,后来要不是我带着住持去经房,那孩子就成骨灰了。说来也怪,我们从经房里找到了那孩子,也就是卢先生,地上有一滩血迹,血迹的主人却不见了。”
“哦,那你看见卢先生第一眼的时候,为什么没想起来?”
姚霁青不耐烦,“我见过那孩子一面,你让我记得他的脸,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你会记住我十多年前随意提起来的一个名字么?我那时就是个小沙弥,天天干粗活,你们那些公子哥,自己玩得高兴,不知道我这种人,每天眼里只有活儿和土沙地,哪有人脸。”
“那你想起来是因为啥啊?”厉白杨追问,他很想知道真相,不免有些操之过急和失礼。
“我哪里知道!就,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忽然想到了。旁的你别问了,我就知道这些,你们那些人的勾心斗角我都不知道。”
姚霁青对这种奇思妙想忽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没什么可诧异的,这种事天天都在发生,忘了的碎片就像退潮后被卷上来的贝壳海螺,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更不是必然。
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福至心灵。
可厉白杨竟然忘了,这个记仇小本本长度堪比白杨树高度的人,竟然会忘记一段至关重要的记忆?那就值得说道了。
“我操……怪不得我看见卢先生的第一刻就觉得这人很亲切,很快就接受了许帅喜欢他的事实,原来我小时候就被他折服了啊。”
“等等什么?!他俩?!”萧飒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他他他他……”
这时候换冯、厉、姚三人用关爱稚嫩小孩的眼神看着他。
“狼主到!”
萧飒铜铃般的眼定格在许枫桥和卢蕤身上,卢蕤正尴尬地擦着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