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镇是如此四平八稳的男子,喜欢女朋友穿套装、头发不长不短只长到肩上,脸上淡妆清雅可人,xìng情一定要温和娴静,办事处世中规中矩。所以当得知她此时还在外面后,他很担心:“这么晚你还在街上走?真是太危险了,人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可以打的回家。”苏玟说。
被拒绝后,他似乎有些不悦,可还是柔声叮嘱一番,又关照她勿必到家后发消息确认,这才挂了电话。
苏玟立在街旁,左右环顾,并没有见到出租车的影子,这样也好,她慢慢地沿着路灯向前走,夜sè这么静,淡黄sè的光晕罩在脚下,一步一团,安然寂寞,却又万分充盈,这个时候,她不想萧镇来打扰。
生命这么短,生活那么长,只有在暗夜行走的时分,才是完全为自己,放肆而畅意,没有任何责任与标准因素牵绊。
放肆是,众人向东,你却往西;众人噤声,你开口大声歌唱;众人集聚,你偏偏独自临街起舞。
放肆是,抛弃童话,颠覆美满,以单个区分于群体。
放肆是,大众眼中的一项罪名,虽然或许你并没有因此伤害到什么人。
苏玟抬了头,向着墨蓝sè星光点点的天空,重重叹一口气。
与萧镇在一起,有荣耀,也有委屈,如果她能更爱他一些,这点委屈便能忽略不计,可就是差了这一点爱,不尴不尬,感情捉襟见肘。
就是差了这一点点爱,在午夜最寂寞脆弱的时刻,她并不想见到他。
模糊的,苏玟想起以前听同事说过的一个故事:某女从小家境不佳,父亲又染了急病,住在医院需要一大笔治疗费,女子无奈下,就对朋友说,如果谁肯出这笔钱就嫁给他。果然有人伸出援助之手,是以前曾经追求过她的一个旧同事,人很厚道,又有高薪,只是相貌很差,是个秃子。
故事的结局颇费了些纠葛,虽然投入了一大笔钱,女子父亲还是不治而亡,丧事办完后,女子却突然失踪了。直到半年后,在另一个城市里有人遇到她,已经找到了新工作,立刻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旧事,众人骂声一片,谴责压力下,终于,女子极端地选择了割腕自杀,人们在她的尸体旁找到整理打包的行李,临死前,她仍在犹豫是不是该履行承诺。
重要的是履行责任,怎么样履行并不重要,履行责任的当事人今后是否幸福或不幸也不重要。
苏玟垂下头,突然想哭。
什么时候开始,她会为了这个故事哭泣,当年听到时,她只是说:咦,真是想不开。钱怎么可能与爱并存,这样的问题也想不通?
现在,她似乎是想通了,她只是控制不住地要哭泣。
回到家已近十二点,苏太太没有睡着,眼皮耷拉地走出房间,问:“你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和小萧在一起?他用车载你回来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听到楼下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苏玟觉得自己快要被母亲逼疯了,只好关了门到房间里沉默下来,隔着墙壁犹听到母亲在那头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说话?
她只好再关掉灯,黑夜里,慢慢褪下衣服,窗帘处有一道缝隙,月光透进来,洒在裸露的肌肤上,雪白、冰凉、干干净净,苏玟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身体竟像是具尸体一样。
她陌生地看着它,木然的,取出手机,给萧镇发了条短信:平安到家,勿念。
然后,关了手机,上chuang睡觉。
连梦境也变得越来越真实,梦里的萧镇像苏太太一样盯在她身后问:“为什么不要我陪你?为什么发信后不等我回复?你是不是不爱我?不想跟我多话?”
清晨醒来,只觉无比颓废低cháo,昏昏沉沉,指尖发麻,嘴角僵硬至不能微笑,苏玟烦躁地抓了头发,自言自语地说:“我需要一点点改变。”
无所谓好坏,只要能打破周遭世界的茫然与不可理喻、按部就班,甚至挖出表象身后的残酷,也好。
段绫却不这么认为,他是始终要好,万事如意。
自接手盛萌公司后,虽然效益始终不尽人意,但年轻人意气风发勇往直前,并不把这点挫败看在眼里,他把一切失误归咎于产品老化,跟不上市场需求所致,于是另筹资金着力开发新项目,且自认为手段独到思路十分正确。
闲暇时,与各路风情女子约会,从夜总会小姐到白领淑女,无不手到擒来。
女人可以常常更换,习惯却一成不变,早上,他喜欢带女友去海伦酒店吃西式早餐。
皮肤白腻的丽蒂亚长得很具古典美,是一家涉外公司的行政秘书,段绫与她的外国老板眼光一致,特别钟意她娇小柔媚的五官与身材,玲珑小巧如玉坠,穿了件旗袍便可以走到古画里去弹琴吹xiao。
而事实上丽蒂亚说得一口流利美式口语,办事泼辣大方,完全与外表不相关。
她喜欢倚在段绫怀里,当众用红唇与他缠吻,舌头纠缠时,段绫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雅顿绿茶香氛,若隐若现一抹清香,十分优雅含蓄。
想要把古典与现代这一对矛盾体配合默契,运用到恰到好处,没有点聪慧与手段是不行的,丽蒂亚显然与他以往相交的女子不同,除却肉yù满足,她时常能带给他一些商界里的小信息。
比如此刻,她一边浅浅啜了口咖啡,一边随意地问:“你平时有没有与萧氏银行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