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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部分(第1页)

靠这些手段,宋国富在扬州盐商中居于首位,行事上难免有些违反法纪乃至横行霸道的地方,这些东西范进可以想得到,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明朝的市场环境就是这样,好人待不住,能生存下来的,就没有一个白莲花。

可是如果这些状纸反映的问题属实,宋国富就难逃个杀头抄家的结果。随着宋国富的财富增长,他的家人行事越来越向着勋贵人家豪门恶仆的方向发展。扬州城的大小衙门更倾向于保护盐商,扬州的驻军也是盐商出钱武装的灶勇。宋国富在扬州几乎就是土皇帝,没有什么事他不敢做或是不能做的。

张舜卿进京时,遭遇了水寇袭击,靠着范进保护,倒是有惊无险。不过宰相千金非同小可,就算只是受了惊吓,亦是不能容忍之事。虽然这事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但是事后张居正不过行文一封,扬州地方就已经震动,整个扬州的官兵捕快全部出动,扫荡水匪。盐商也趁机开出赏格,要当然就不会那么算了。张居正

对于盐商来说,最大的敌人就是私盐贩子,而扬州的勇营以及巡检,也都是以捉拿私盐贩子为功。在扬州附近,很有些盐枭水匪盘踞,朝廷扫荡这些人,对于百姓而言,怎么看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任何好的政策,都有可能在执行过程中变成害民之策,尤其是在缺少有效监管,又有利益考量的背景下就更是如此。官兵并没有攻击那些水匪盐枭,反倒是把住在附近的村民当成了战功来源。

比起悍勇敢斗的盐枭,对官兵毫无防范的百姓,显然更容易对付。张居正案头放着的缴费大捷奏报里,绝大多数战功都来自普通的居民和灶户。而在沈三父亲的调查之下,事情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因素。

宋国富在扬州靠着软硬手段,控制了盐滩上大批灶户,就等于控制了盐滩的产出。如果让他把整个灶户群体掌握在手里,两淮盐产就要操纵在他手里。这次被杀掉的灶户,全是不肯服从宋国富命令,拒绝按其指挥行事的。内中很有一些,是灶户中素有勇力,有大批灶户追随的头目。这些人被杀,等若杀一儆百,也是给其他不肯服从的灶户一个下马威。

至于那些被杀掉的村民,死的都是男人,其家中的女眷也在乱战中失踪。其中有两家算是小乡宦,家中的女子在扬州素有美人之名,这种体面人家的女儿不可能去给宋国富做小,也只有借助这种非常规手段,才能把美人纳入怀中。

沈三的父亲沈丰年是个秀才,在地方上很有些才名,在他的教导下村里也出了几个秀才,虽然没有举人撑场面,但是一村几个秀才也不可小看,是以在剿匪的初期,沈庄并没有被牵连。可是这次沈丰年从友人处得到消息,宋国富已经准备对沈庄下手,在年底再搞一次剿匪。是以沈庄的人只好逃出家园上告,不想人没到地方,就先遭了灭顶之灾,不过动手的人从官兵变成强盗而已。

范进停了沈三的陈述,把状纸放到一边,看着沈三道:“沈三,你想为乡亲报仇,为父雪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要想本官出面,我要听实话。你这言语里不尽不实,你让本官怎么为你出头!你们是仪征人,为何想到来上元告状。你父亲是个秀才,为何好端端的要去访查这些灶户的冤情,又有何手段拿到这些血书诉状?还不从实招来!”

第四百七十三章 冬至(下)

沈三看着范进,眼神有些迷惘,没有说话。范进冷声道:“沈三,这些状纸上的事本官相信是真的,宋国富胆大包天为非作歹,他手下人为虎作伥借机欺压百姓,当一个地方有人可以靠着自身勇力欺压弱者又没有司法束缚时,他们确实会变得狂妄胆大,乃至不在意人命。你说的这些我都信,但是我比较纳闷,令尊只是个书生,为什么能掌握这些消息?即便有一群盐丁灶户支持他,这几百灶户的血状也不容易拿到手,单说一条,那些灶户为什么会配合他?再者,宋国富既然危害一方,又怎么会容忍你们沈庄的人离开扬州那么远?你想要报仇可以,但是欺瞒官府却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干的事情。每个人都想让自己圣洁无暇,但是本官更愿意相信人无完人,这件事你们彼此双方各有隐情,谁身上都有污点,这更接近于真实。你不要误会,不是说令尊或者你有了污点,就代表你们的官司会输。不管你们是为什么或是为谁查这些东西,又有谁在后面支持你们这样做,都不代表宋国富无辜,该怎么办他还是怎么办他。我只要听一句实话。”

“太爷……果然是断事如见。”沈三低下头,“实不相瞒,爹调查这些,背后确实有人支持,在之前,爹是马大老爷家的……西席。”

在扬州的盐商按照籍贯分为西商和徽商两部分,西商来自山西、陕西两省,徽商来自徽州,比如宋国富就是徽商头领。最早实行开中法的时候,山、陕两省因为距离边关比较近,有近水楼台的优势,又在边塞屯田,就地运粮,减少沿途粮食耗损。在扬州盐商里,西商当时势力最大。

可是随着开中废除,西商这部分优势大为削弱,他们做生意又不如徽商灵活,在扬州盐业所占比重渐渐下降,被徽商后来居上。眼下扬州城内西商、徽商竞争激烈,明争暗斗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西商在上层有人,比如范进的座师张四维,就是西商中人,再比如沈丰年教书的马家,就是阁老马自强的族弟。但是徽商宋国富在这方面也不弱,他那些债主也都是朝中权贵,单纯比拼关系,西商也压不住他。毕竟当今天下,张居正一手遮天,下面的人斗法也绕不过张居正去,他推行一条鞭法,宋国富就站出来为一条鞭法揄扬站台,要想凭借官府力量动他也不容易。

沈丰年这次调查,就是西商势力对于宋国富的反击,查清他的黑材料,再把他斩落马下。这些写血书的灶户,有的本就是西商控制下的灶丁,也有一些事收了钱。至于沈庄要被屠村的消息,也是西商放出来。倒不是说这事是假的,只不过事情的起因是在西商身上,他们要想保全沈庄也未必没办法。但是他们故意不作为,再把沈庄百姓推出来告状,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事情搞大。

如果说全程有什么纰漏,就是对于沈庄的保护力度不够,导致大批百姓被杀被掳。这也是西商的性格,太注重将本求利,不想浪费一文投资。派一些护院保护一来容易引起怀疑,二来就是得花一笔开销,自己舍不得。

沈三说到这里,语调越发低沉。其实在路上,他们父子已经意识到,自己成了西商的棋子,但是被逼到那个地步,除了继续朝前走,已经没有其他的路,想要反悔也没办法。没想到,却因此害了全村父老,连自己父亲的命,也在这次袭击里丢掉了。

范进安抚道:

“你也不要太难过,很多事当时看不到危险,等到发现危险已经停不下来。令尊虽然是受人命令,但不代表做得是错的。宋国富这些行为确实目无王法,可杀不可留。他有钱有势,单凭一二百姓之力,也没办法和他对抗。令尊得西商之助本身并不能算是错事。但我不明白,你们何以认定,上元县可以为你们申冤?是哪位商人给你们点的路么?”

“也不全是如此。其实在范老爷初来江宁时,草民就见过大老爷。当时一老妇人言语冒犯范老爷,因而告状成功,便是草民的指点,请大老爷发落。”

“哦。那个教董小五的娘骂人,靠这个让我受理官司的人就是你啊。我还当是哪个读书人的手段呢,不想是你这个外乡人。看你言语斯文又自称草民,莫非没有功名?”

“正是。草民天资鲁钝,未曾得中功名。”

“别这么说。场中不论文,尤其扬州那个地方,大批盐商子弟求取功名,朝廷给了西商七个不用回原籍,在扬州可以下场科举的名额,进一步挤占了扬州本地人的名额。何况南直隶藏龙卧虎,得不到功名也说明不了什么。不必气馁,将来只要你用心读书进学,不怕得不到功名。只有改换门庭,才能对得起令尊的在天之灵。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再安排给令尊入殓的事。等过了这一阵,我还有话和你谈。”

等到范进走出房间,薛素芳快步上来,拉住范进的胳膊道:“退思,你要不要去停尸房那边看看。”

“死人而已,我又不是没见过,何必非要去看?”

“那些人死的太惨了!”薛素芳恨恨道:“都是群无知百姓,不是武林中人。那些人出手狠毒,下的都是死手!若是让我看到,少不得一人赏几枚弹丸!我听说他们是为了告宋国富,才被害成这样,退思你可不能爱屋及乌,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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