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纾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云正临竟也没反驳,被人家骂了还笑脸迎人的问要注意些什么?
最后去打吊针,又配了一大袋子的药,云正临坐在输液室里陪她,“生病了为什么不请假?”
谨纾说:“我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前几天不小心着凉了。”
其实她从小身体就一直很好,不像别的孩子一天到晚跑医院,长大后更是难得感冒,也不吃药,喝两罐赵阿姨熬的鸡汤,很快就能痊愈。但这次竟颇有点病来如山倒的感觉,那天打完点滴退烧后就开始不停的流鼻涕咳嗽,拧鼻涕拧的整个鼻头都红肿了,咳嗽又震得左半边肚子疼。
休了一个礼拜的年假,整天呆在家里睡觉看碟,云正临每天中午一趟下午一趟的拎着保温桶过来给她送粥送饭送汤,又监督她吃药。
钟点工阿姨笑眯眯的问她,“梁小姐,那是你男朋友吧?你真有福气,有个对你这么体贴的男朋友,长得也好,真不错。我女儿以后要也能找到一个这么好的男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
谨纾不由得怔了一下,最近生病生得迷迷糊糊,连脑子也迟钝起来,或许也不是迷糊,只是脆弱,下意识的就想要有个人在身边能让自己依靠。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很坚强,再痛再难受也可以咬紧牙关独自撑下去,现在才发现原来不是,她只不过是一直在逼迫着自己,逼迫自己要勇敢要坚强,因为没有办法。这场病却把她所有的怯懦和软弱全部激发了出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不愿意去多想,不能够去多想,怕自己一多想就必须放掉,然后任由自己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漂泊,渐渐沉毙。
这天傍晚云正临过来的时候谨纾正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看电影,看的是《The Curious Case Of Benjamin Button》。
相向而行的人生轨迹,在昙花一现的短暂交汇后,各自无奈的等待着既定的宿命。
电影的最后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一个小小的孩童,她教他念,“黛西。”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记得住,但她还是一遍一遍的教他,黛西,黛西……她自己的名字,他是带着她的名字死去的。
黛西说她知道,本杰明认出了她是谁。
谨纾觉得伤感,因为这样的爱情是注定无法续写的,但为什么明明知道走到最后是绝境,也还是要这样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在爱情里,最残忍的不是平行线而是相交线。平行线虽不能碰面,但他们依然可以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对方,即便无法执子之手,终究也还是与子偕老。然而相交线虽然曾经有过一次交集,过后却必须要渐行渐远,再也碰触不到。”她忽然转过头去问坐在一旁的云正临,“如果是你,你愿意要平行线还是相交线。”
云正临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平行线和相交线两种,更何况人这一生,又岂能单用直线来形容?”
他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最后说,“谨纾,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做我的女朋友,让我可以好好照顾你。”停了停,他说,“我不想做平行线,也相信,我们不会是相交线。”
他伸出手,把她的手轻轻握在自己掌心,“我爱你。”
电影里,本杰明的声音轻缓而低沉,“……Some know buttons;Some know Shakespeare; Some are mothers; And some people;dance。”
她没有动,只是轻声说:“可是我并不爱你。”
他握着她的手有略略的僵硬,短暂的静默过后才笑了笑,像是自嘲,“我知道。”
(2)
那天以后谨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云正临,虽然是在同一层楼上工作,却连巧遇都没有过。她在每周五的下午固定把天韵度假山庄的设计图发到他的内部邮箱,他也从没回复过。
休完年假重新上班时她的感冒已经痊愈,其实前前后后也不过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生活很平静,苏晓益忙着房子装修和结婚的事也很久没有跟她联系,她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在这个偌大的繁华城市里,一个人忙碌而平凡的生活着。
再见到云正临已经是两个月过后,那天是星期六,她在凌晨四点半接到他的电话,心急火燎的叫她起床,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就下楼去等他。
天上朦胧的月色和启明星还没有隐退,天有些冷,出门的时候她虽然随手拿了件薄针织衫套上,但还是觉得有些寒气侵体,幸亏他来得很快。
上了车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他,“出什么事了?”
见他没回话,更加急了,“是不是聋哑学校的孩子们出事了?”
他这才转头瞥了她一眼,“你脑子里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吗?”
“那你这个时候叫我出来干什么?”
“急什么,到了不就知道了?你还可以再睡会,到了我叫你。”
她的确是困,因为昨天刚收到从上海寄来的礼服,打电话告诉苏晓益时她正好在加班,那女人偏偏连一个晚上都不肯等,愣是在晚上九点半加完班后到她家来,结果看到礼服兴奋的不得了,叽叽歪歪的试到大半夜,又在她家吃了顿宵夜才心满意足的打包衣服走人。
车里在放歌,是一首以前没听过的英文老歌,旋律很好听,谨纾靠在车座上没一会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