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手畏脚,如同在做贼。
一路上三清道人面覆寒霜,罗艽没敢出声。
直至走到山道尽头,三清道人陡然驻足。“罗艽,你知道最近她们怎么说你,怎么说我吗?”
“我不……”
在罗艽全然未反应过来时,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右颊。
“看看你穿的什么东西!?罗艽——你现在剑都拿不稳,剑都拿不稳!!”
罗艽只觉着整个脑袋“嗡”地一下,面上似是被红焰灼烧。
罗艽从未见过如此的师娘。平日里偶尔戏谑玩笑,眼底亦温和;但此时此刻,所有温和都化作一片冰冷的焰。
是愤怒吗?是失望吗?
罗艽有些看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反驳了什么,辩解了什么。
但三清道人已然听不进去了。
到最后,三清只是说:“石窟,七七四十九日。证明你与漠江城之间没有瓜葛——以前没有,以后亦不会有。”
“罗艽,不要再让我失望。”
是啊,七七四十九日,三清只是想证明,自己有个好徒儿。
至于这徒儿是死是活,什么想法,什么苦衷?
她不关心,亦不在乎。
三清山的石窟阴冷漆黑,堆几叠画卷。偶尔天光正盛,从石洞细缝中施舍几分,窟内书法壁画才隐约散出金光。
石床冰冷逼仄,散一些绫罗绸缎,色调并不鲜艳,朴素如水。
石窟内一片浅塘。
塘水纯净,净而无鱼。
大抵是因为那日三清道人确实重创陆离辛,罗艽身上蛊毒清爽不少,虽仍昏沉不已,但灵力血脉并无倒流迹象。
却也使不出来。
每每蛊虫缠身,她将自己浸去水中,方缓解一二。
泉水冰凉,如临冰窖,冷得透骨。
寒气从她发里、七窍、身躯之中浸透,罗艽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要凝结成一块冰。
可此刻,却是她整日中难得的清醒时分。
出了浅塘,脑内思绪潮涌,混乱无常,才更是折磨。
浸在冷水中时,罗艽曾想,就算到时出了石窟,或许……
也与从前大相径庭了。
道行,名声。
回望自己两手空空,罗艽竟窃然想过,倘若永远不出这石窟,那该多好。
可笑得很。
但事实便是,她不想再见任何人。
不想,也不敢。
山中无甲子,窟内无昼夜。
那日昏睡,罗艽又是被四肢一阵酥麻意恼醒。
胀痛比往常更激烈,顺着血液淌进身躯的每一处,像是要将她五脏六腑都绞乱。
罗艽昏着脑子,深一脚浅一脚蹒跚,恰要迈进水中时,闻见一抹清荷淡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