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把锄头架在肩膀上,“哎,这事我是不会说的,人儿要问着了。我就说是自个儿家里晒着的干菜花啥的,我知道你烦着那些碎嘴婆子,这要是叫她们知道了。说你家大姆怀着娃胡闹腾,容不下你一个晒晒架子,那到时埋汰的还是你。”
秀娘抿着嘴点点头,“嗯,还是六嫂说的对啊。”
刘氏说着笑笑。小劲儿的捣了捣秀娘,“妹子,你再和我说叨说叨,你那前儿说的,就是绣那些个小家雀啥的,你那针脚是咋弄来着。我咋老是记不住么?”
秀娘把两个竹篮子挎到一起,腾出一只手比划着给她说叨,“哎。这莫啥难的,六嫂,你只要记着就是把针脚藏在线里——哎,六嫂,咱是不是走过了。”
刘氏听了一顿。回过瞧着一眼,这一路上俩人尽顾着唠话了。她又听得仔细,没注意到自个儿家那田地已经走过头了。
她想想摆了摆手,拉着秀娘的胳膊往前扯了扯,“哎,算了,我也懒着回去了,咱去你田里接着唠,你刚才不还说要到地里摘那二宝藤么,我赶好帮着你弄一篮子。”
秀娘被她拉着走,“六、六嫂,那你地里……”
刘氏笑叨着,“莫事,早先你六哥带着黑娃子下地去了,我这会儿过来也没啥活干的。”
秀娘瞧着她一笑,说叨着,“那敢情好啊,我就厚着脸要下你这个帮手了。”
靠近村口大道的那条土路子,左右两边划拉出一块块田地,两家挨着的就中间弄条土堆子,上面拿着锄头拍平了好走路。
刘氏一般很少走这边,现在看着别地里的庄稼倒是欢情的很,说叨着谁家的菜园子垒的好,说叨着谁家的庄稼长的肥……
秀娘听着笑笑的,她们在田间的土堆子上走了一路,等过了一块包谷地就停下了,她伸手指着前头,“六嫂我们到了。”
刘氏看着跟前那一株株长杆子高粱,有些奇怪道,“哎,妹子,我记着你家有种过生菜,有埋过薯头,这会儿啥时种着高粱了,那啥二宝藤哩?咱别又走过了。”
秀娘笑着,早间后头的那一大块闲地是种着薯头,可这会儿都叫楚戈栽上二宝藤了,她喊着刘氏往后走走,“六嫂,你从这田埂子上过来就是了。”
刘氏听着秀娘的话,走在田间的的土堆子上,绕过前面的高粱一看,果然见到了一簇簇矮个的小花树,上面开满了白色和黄色的花朵儿。
她看着眼秀娘,“哦哟,妹子,这就是二宝藤么,咋白得黄的都开着一块了。”
秀娘笑了笑,说叨着,“六嫂,这些都是二宝藤没错,它们是会变色儿的。”
刘氏把锄头搁着地上,走到一株前细细瞧着,过手摸了摸,“哎,说真的,我以前只有在药铺子里见过,那柜子里放着的,就跟咱那干菜花一样。”
秀娘揪下几个给她看看,“六嫂,等这些个晒完也就那样儿。”
刘氏瞧着从秀娘手里拿过一个竹篮子,也学着她的样子摘花,“哟,这就摘了……那妹子,给我一个。”
秀娘挎着篮子上前,她这摘的熟了,俩手左右开弓,时不时的和刘氏说着,“六嫂,那些成花的不要……你得寻着这些个花骨朵……喏,像这样儿的最好……”
刘氏应着声,一手拎着篮子,一手寻着花骨朵摘着,一开始她还是手生的很,可过着小半个时辰了,她也和秀娘一样,挎着篮子,俩手都忙活上了。
秀娘不得不称赞她是个干活的能人,啥啥过着一两遍就能上手,她可是寻摸了好久才能像这样左右开弓的。
刘氏听了可是欢情,笑叨了一句,完了抬眼看了看周遭,手上忙活着,偏过头问叨秀娘。
“得了,瞧着我给你帮衬,就寻思着灌我迷魂汤是不……哎妹子,说正经的,你就打算叫你大伯俩口子搁你家里住下么?”
秀娘听了叹了口气,“唉,昨个儿我也寻思着这茬呢,我想着到了晚上和楚戈商量商量,在下阳村找个住处……”
刘氏睁大着眼儿,大了嗓子,“啥?你还要给你大伯俩口子找住处,哎呦,我看你是热心过头了,你忘了你家大姆咋埋汰楚戈的么!”
秀娘看着刘氏,笑了下,“六嫂,你可着吓到我了,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么。”
刘氏点点头,“好好好,你说你说。”
秀娘说着,“我本想着寻个差不多的住处,好叫我公公婆婆住着,虽说二叔公让我公婆先到他那块对付些时日,可他老人家早先也说了,那是因为他家大小子出远门了,也没说啥时回来,所以还是越早寻着一间屋子越好。”
刘氏嗤笑了一声,抖了抖半篮子的二宝藤,“哎,你这女子啊……那到时寻着大屋了,这钱你出啊。”
秀娘笑了笑,“我也想出啊,可我也得有那些个银子么。”
刘氏看了秀娘一眼,本来是要说她,没那么大的能耐就别拦那么大的活计,别到时搬起石头砸自己个儿的脚,可她想想还是改了话茬,毕竟她和秀娘处的再咋合拍,有些话还是别说的太过才好。
她小劲儿的捣了秀娘一下,“你这女子,没钱还敢说叨。”
秀娘摘的俩手满满,笑笑说着,“我咋不敢说哩,这动动嘴皮子的事么,你以为我不寻大屋,我公公婆婆就不会么?”
刘氏说着,“那、那你给寻着大屋了,你大伯那家哩?”
秀娘扬了个细眉说着,“我公公婆婆寻着大屋了,我那大姆还会窝在我家的堂屋里么?”
刘氏一脸疑惑,“啥意思?”
秀娘把手里的二宝藤装到篮子里,笑着,“啥意思?我那意思就是说,我大姆不是一直念叨着要住大屋么,她这回要是也想住的话,就得过着我婆婆这一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