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白在家中禁闭数日,上门找他的人络绎不绝,全吃了李客的闭门羹。
直至今日,仲哥儿通传“京兆杜氏杜六公子杜环来见二郎”,李客才允他见客。
有唐之世,京兆杜氏,与京兆韦氏,并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李客虽疑心这个杜六公子杜环是李少白的狐朋狗友,酒肉兄弟,但还是不得不让二人相见。
“少白,自从平康坊霓裳阁夜宴至今,可是好久不见!”身穿锦衣的杜环微一拱手,自顾坐下。
李小白局促还礼,怯怯问道:“你真是杜环?”
杜环,中国历史上的“马可波罗”,行迹到达西亚北非,留下一部旷世奇作《经行纪》。
他想结识英雄,没想到英雄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少白你这是笑话杜环?”杜环边翻检小白书案上的卷册,边笑道,“我知道你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又写了这许多大作!”
李小白还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青年:年纪也是二十出头,拿着一柄折扇,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
杜环自顾翻书,毫不见外,和李少白显然是相当熟了。而且,杜环说的平康夜宴,就发生在李小白穿越的前一天晚上。
“杜兄,我那天喝了太多酒,神智受了损伤,已记不清许多事了。”
“记不清事?”杜环略表惊讶,“所以你连琼娘都不管了?”
李小白惊道,“琼娘怎么了?我阿父不让我与她相见。”
“唉!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负心汉!”杜环大为震惊,“所以你是要托辞父命难为,对琼娘酒后乱性、始乱终弃吗?”
李小白哑口无言。什么酒后乱性、始乱终弃,跳黄河都洗不清啊!
“我知道你要考取功名,便嫌弃琼娘出身乐籍。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给她写这样的诗?”杜环愤愤然,从袖中掷出一叶红笺。
李小白拾起信笺,只见上书:“霓裳阁夜宴大醉示琼娘
琵琶女,何妙曼,峨峨青丝着云簪。
春柳眉,秋水目,一点绛唇含朱丹。
绛唇未启声先发,青丝盘龙急飞翻。
……”
“琼娘赏你之才,留你夜宿,你便是如此报答她的?你当真只当琼娘是寻常乐伎?”
杜环正气凛然,一通斥责,李小白面红耳赤。
“杜兄,少白实在不是因为有意功名,便贱视琼娘的。唉!”李小白顿足叹道,“我说我成了另一个人,你信吗?”
杜环微微惊愕,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不是我的。我已尽知来世之事,对今生经历却一无所知。”
“放屁!你为了躲避琼娘,竟编出如此谎言?”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禁足吗?都是因为我不愿意参加科举!”李小白说道,“因为我完全不会作诗!”
“你……”这回轮到杜环无语了。
良久,杜环指着李小白书案上几首诗问道,“这是什么?”
是几首七绝。
“男儿行。”杜环念出墨迹未干的一首,“斗酒歌行破十千,陈王昔时最流连。梦回还嗔洛神笑,男儿至死是少年。”
这确是李小白刚写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写出来了。”李小白只以为是因为自己连日里细读了李少白的诗集,所以来了灵感。
但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因为他还残留着李少白些许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