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华丽宫阙,不知经历了几朝几代,也不知有多少朝臣年年岁岁的过来朝拜。她的父亲曾站在过这里,她的大哥曾也站在过这里,还有诸多的人。为天下百姓呕心沥血,也为自家权势勾心斗角。
当然,也曾有人站在这里,却是只为了她。
“若我不在意圣上,那便随圣上三宫六院,今宿永和宫,明幸延禧宫,随你宠幸哪个我都可以做到视若无睹。可我若在意了,那哪怕圣上多看旁的女子半眼,我都心中郁郁,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朕……”大抵是头回听她如此这般直白浓烈的告白,朱靖很难不动容,忍不住朝她走过去两步,“朕也允诺过,不会再碰她们。”
文茵朝后退半步,“我的意思圣上已经很明确了。圣上做好了决定,便遣人告知我一声便可。对了,长乐宫已经修缮完毕,过些时日,我便着人收拾东西,准备搬迁过去。”
听着她不冷不热的话,看着她如此生疏的模样,朱靖只觉得胸口忽冷又忽热,好似有什么在其中狠狠拧过。
他不明白,她这回是怎么了,为何一夕之间变化如此之大。从前他们也不是没有过争执的时候,可每每她脾气过了便会从身后环住他,说些入耳的软话。便是偶尔几次两人冷战时,也都会相互递梯子,很快就和好如初。
那次像如今这般,她不依不饶,不妥协半丝半毫。
甚至都不会与他争吵,反倒是平静的诉说原委,下最后通牒般,让他做最后的决定。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与他决裂。
“阿茵,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字字句句皆出真心。”
朱靖猛地咬牙,快步跨前过去,直接转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逼视她。
“看着朕,再说一遍。”他强势的目光直逼她眸底,“可就不为朕妥协半分?朕,已退了半步。”
文茵仰眸看过去,一字一句不带迟疑:“圣上已为我退了半步,何不再退半步?”
朱靖骤然眯眸,盯她半瞬,突然怒极而笑。
“朕应是错了,错的厉害。”他黑沉的眸光沉沉灭灭,“文茵啊文茵,是该朕夸你,不愧是文家人吗?惯会得陇望蜀。”
文茵的心狠狠一跳。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情绪失控了。
这个心思深沉难辨,从来将情绪掌控到极致的帝王,终于在此刻破防了。因为他竟主动提及了文家人。
确切的说,他提及的是她父亲。
元首辅三个字是一道疤,她的伤疤,又何尝不是他的。
她想笑,而她也由着自己在这一刻笑出声来。
朱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逼自己强硬起来。
“阿茵,朕不可能应了你那荒唐请求。后宫,朕不会遣散,你,朕也要。”
文茵笑应了声好啊,就笑着越过他朝殿外的方向走。
朱靖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握她手腕,却被她用力甩开。
他又下意识朝她方向追过两步,反应过来后又猝然停住,只强捺各种情绪看着她孤瘦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身为帝王,最忌讳让人轻易掌控了情绪。
他已然犯了忌讳,万不能一错再错。
况且,今日允了她如此荒唐请求,明个是不是还有更加荒唐的在等着他。
便是再在意她,可他也不愿做那遗臭万年的周幽王。
立在明暗交错的阴影里,他阖了眸子,冷硬的面上晦暗不明。
突然,殿外传来些嘈杂上。
他猛地睁眸,正要喝叱,猛地惊见冯保慌慌张张的进殿,边哭边喊:“圣上不好了,皇贵妃娘娘吐血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