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汉之间的交谈,字字如同炸雷,让我的耳朵脑袋同时嗡嗡作响。他们的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旁门发现了我爹的行踪,而且已经进行了几次围捕!!!
尽管现在的我对爹有了一些看法,甚至想到我娘的时候,还会对爹产生说不出的怨恨,但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爹,爹就算对别人有一千一万个对不住,可他并没有半点委屈我,父子连心,一听到爹带着伤被人盯上,我的心就难以自持。
我定了定神,对方的话应该是真的,爹从无生观离开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无法和过去那样游刃有余的躲藏在大河上,三十六旁门里也多有奇人异士,手段层出不穷,只要盯上了重伤的爹,他彻底摆脱追踪的机会,就极其渺茫。
只不过心里慌乱,却又不得不镇定下来,我得继续听听,看看我爹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就巴望这一次,千万不要向十几年前那样,让陈师从闹的鸡飞狗跳,却又拿不住他。”领头大汉可能在十几年前就参与过围攻七门的行动:“这种人一旦脱困,将来会给咱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谁愿意每天东跑西颠的,老哥,姓陈的下落,咱们捏的住不,不要等大伙儿顺着水路去追他,他又悄悄从陆路跑了。”
“不会。”领头大汉摇摇头,很有把握的说道:“咱们的人一直在搜捕他,陈师从跟旁门斗了那么多年,逃遁的手段炉火纯青,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仅受了伤,而且还驾着载有七门王钟的船,断然不可能丢了那口大钟独自逃走,他必然还在水上。”
“这样就好,咱们这么些人,陈师从又受了伤,要是还能让他跑了,以后大伙儿就都不用在河滩混了。”
“兄弟们,加把劲,事情做完了,你们各家的掌灯必有赏赐,到时候大伙儿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好好松散几天,走!”
一众人顿时又把脚步加快了,一阵旋风似的,很快就到达河滩,旁门的船已经准备妥当,这些人赶到之后马上登船,顺流而下。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说明爹如今究竟身在何处,这个时候,我倒比平时更加冷静了一些,爹的行踪不仅旁门的人难以捉摸,就连七门的人也找不到他,爹没有别的指望,只能指望我,我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
正因为心头有了这个顾虑,所以我小心翼翼,不敢距离那些大汉太近,等他们登船行驶出去好一阵子,我才带着芊芊找到了一条在河里捕鱼的小船,拿了银子跟船家商量,让他载我们一程。河滩人辛苦奔波,无论打鱼还是种田,只是为了讨生活,见有银子可赚,船家什么都没说,拉着我们开船就走。
大河上的渔民,驾船的经验也丰富之极,我略微说了说,船家会意,驾着小渔船和前面那些旁门的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又不跟丢。如此时快时慢的走了能有百多里水路,那些旁门大汉从卧虎滩附近下了船。
我和芊芊也立即尾随着,走了一阵子,我就发现赶到卧虎滩的旁门人,不止那四五十个,前头已经有一两百人先行来到了。旁门的人肯定拿捏着爹要走的路线,沿途跟踪,不断的把讯息飞快的传递到下游,只要下游的人得到讯息,就可以设法在某个地方设伏。
此时此刻,我焦躁的无以复加,却还要不断的冷静,再冷静。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专门挑选了一个距离对方很远的地方落脚藏身,借用迁识秘法,不间断的注视着对方的举动。差不多有两百多旁门的大汉在卧虎滩的下方两岸分别驻足,我看到有阴山道的人在河滩上忙碌,他们一定预备了锁河大阵,只要我爹真的进入了包围圈,锁河大阵立即会把河面锁死,将爹困住。
我能做什么?这时候的我孤身一人,芊芊是帮不上忙,仓促间也联络不到庞雷山。我心里感到有那么一点凄楚,河凫子七门的人,平时都有相互联络或者寻找对方的办法,或许因为我爹的举动让庞雷山起疑了,庞雷山对我,大概也有一定的防备,没告诉我如何寻找七门人的办法。
但是千难万难,我不可能离开,我得守在这儿,爹若真的被旁门围攻,我要尽孝。
“九哥,若真的有了麻烦,我与你一起跟那些旁门的恶徒拼了。”芊芊平时胆子并不大,眼望着远处隐藏在河滩角落里的旁门人,她却没有半分的畏惧,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沙芊芊和陈九,同生共死!”
我看着芊芊,想笑,又想哭。我感怀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女人,又埋怨自己,在这个风起云涌的乱世中,却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九哥,不要一直板着脸,好吗?”芊芊看我不说话,轻轻摇着我的手:“天大的事,咱们总还得活着不是吗?从我娘去世了以后,我就知道了一个道理,愁眉苦脸,也是一天,欢歌笑语,亦是一天,九哥,把心放宽,你是好人,老天自会庇护的……”
我还是说不出话,却也紧紧握住了芊芊的手,她虽然穿着男衣,但粗布的衣衫依然遮挡不住她白皙俊秀的脸庞,柔美无双。
就在我想继续潜伏下去,观察远处动静的时候,身后不远的地方,骤然传来一阵异感。那种感觉很怪,并非有什么声响和动静,只是让我心头不安。我的注意力,几乎全都集中在河滩远处,又听芊芊说了一番话,牵动情怀,直到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这股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