躔两个巡视人好像不怎么在意我,自顾自的交谈着,字字句句都像天雷,在我耳边轰隆轰隆的炸响。
“三哥,你瞧见前几日来拜见咱们五爷的那个年轻人了么?”一个巡视人摇头晃脑的跟同伴说:“人家好大的排场和气魄。”
“前几日我又不当值,回老家办事去了。”另个人接口答道:“每年来咱们连沙寨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怎么,那年轻人是什么大来头?”
“不是兄弟吹牛,那年轻人,俊的很呐,我活了这么大,别说男人了,就算女人,比他长相标致的都不多。”先前那人絮叨叨的说道:“人家带了两条大船过来,看着就好像从北京城外出的贝勒爷一样,那气势,连五爷都亲自出来迎呢。我老是在寨子外头巡视,不知道那年轻人是过来做什么的,后来听内院的丫鬟们嚼舌头,说那年轻的少爷跟五爷谈大事,五爷开心的不得了,还听说,想要把咱们小姐许给人家哩……”
我的脑子一阵恍惚,几乎听不到对方后面说的什么了。那个来连沙寨拜访沙五荣的人是谁,我无暇去猜测,但是沙五荣有意把芊芊许配给对方,这就让我无法自定,一急之下,拉着哑娘加快脚步,直接越过前面两个领路的人,直奔沙五荣的大院而去。
连沙寨人多势众,外紧内松,只要进了寨子,就没有什么阻碍,我不顾两个巡视人的追赶,跑到大院跟前,一头就冲了进去。
我一番奔波,耽搁了月余时间,天气更暖了,大院里面的正屋大敞着屋门,透过屋门,能看到沙五荣坐在上首,悠闲的喝着茶,跟下首的一个人聊着天。
一眼看到坐在下首的那个人,我的眼睛就直了,对方的确很年轻,一身白衣尤为扎眼,虽然坐在下首,岁数又比沙五荣小了太多,但是身躯中散发的那股气息和不凡的气度,却隐然与沙五荣不相上下。
我不会看错,这个身穿白衣又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正是之前在卧虎滩见过一次的来自九黎的苗尊。
沙五荣和苗尊都感应灵敏,我这边刚冲进院子,他们就在屋内察觉了,各自转头看了一眼。见到苗尊的瞬间,我的心的确是慌了一下,然而这阵慌乱,只是一闪而过,我不是九黎的人,苗尊在九黎的身份再尊贵,也与我无干。我随即镇定下来,从容迈步,直直的走向正屋。
我的到来打断了沙五荣和苗尊的交谈,两人眼瞅着我,一起慢慢站起身。我心里诸多疑惑,苗尊带着九黎部众刚来大河滩不久,而且上一次沙五荣巧遇麻杨威胁芊芊,一怒之下杀了九黎十多个人,双方按理说,已然结仇,可是瞧着他们俩的样子,相谈甚欢,丝毫没有怨意。
“陈九,我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来。”沙五荣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的哑娘,他的神色有那么一丝不自然,眼神不由自主的到处飘动:“你说了,要回去禀明父母,然后亲自到连沙寨来提亲的不是?”
这句话看似平常普通,但是看着沙五荣此时的表情,我心里立即咯噔一声。沙五荣平淡的语气里,隐含着点点的凶兆,他漫不经心的询问,用意其实只是想问问我爹来了没有。
“我的母亲早逝,父亲有事外出,这是我继母,我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禀明了继母,得她允许,来连沙寨提亲。”
“提亲的事,先放下不谈,这里倒是有人想与你叙旧。”沙五荣舒了口气,指向身边的苗尊:“这一位,你想必是认识的,我就不多嘴引见了。”
“陈九,又见面了。”苗尊微微点了点头:“我此番前来连沙寨,和沙五爷商谈些事情,却没想到世事变迁,你身上的三尸蛊,转到了沙家小姐身上。”
“我见一见芊芊。”我没心和苗尊在这里闲聊,对沙五荣说道:“我走了有一个月了,对芊芊牵挂的紧。”
“陈九,你怕是不能见她了。”苗尊不等沙五荣开口,就悠悠的说道:“这一次我们在连沙寨再见,和前次不同,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活着和我走,要么死了之后我带你的尸体走。”
“陈九,你还不知道。”沙五荣插口说道:“九黎如今已经和旁门联手结盟,苗尊来连沙寨,其实代表着九黎还有三十六旁门,我们连沙寨的地盘,一向都在下游,苗尊从中说和,旁门愿意让出一块地盘来给我们连沙寨。”
我心头顿时雪亮,当初沙五荣带人杀了九黎的人,被麻杨逃回去,凭着旁门在河滩的耳目,必然很快就能查出九黎人是沙五荣杀的。苗尊对芊芊颇有好感,不仅没有追究沙五荣,反而充当旁门和连沙寨的中间人,许诺给沙五荣一些好处。
沙五荣虽然没有明说,但事情却是明摆的,提亲的事已然不用提了,九黎既和旁门联手,那么自然就变成了七门的对头。
“路只有两条,你自己选择,我绝不强求。”苗尊的言语云淡风轻,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但他的信心十足,有绝对的把握将我生擒或者击杀。
“我的路,我自己来走,不是你说如何就如何的。”
“陈九,你怨不得我。”沙五荣摇了摇头:“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我出身江湖,喜欢重义之人,但连沙寨上上下下千余口人,都指着我一个人吃饭过活,我别无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