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重生窟】没了。”桀泽金攥紧了双爪。
“什么?”
“主人今生不能死亡,不能尘烬,不能再重生了。”桀泽金回头再看向卡乐莱斯时,眼神温顺又无助:
“前不久感知到的,被地狱找到了,我的守护之地没了,主人千年来留存的最长久最宝贵的积蓄没了,她再也没地方躲了。”
卡乐莱斯眼望风暴中有形的庞然大物似乎垂下了双肩,沮丧的大猫退入走廊,他一时大胆地跟上步子,手穿入流动的黑云中触摸桀泽金的鼻子:
“她的没有了,还有我们的。
祭都、冥府、天堂,多的是她的后路,我们只需做计划内的事,帮她打通她的路,我们给她重新造个庇护之地。”
他安抚着:“我们没有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敌人,很快,外面的人就会撤兵,很快,我们就会开庆功宴了。”
桀泽金听着稳定安然的声线,似乎体型也缩小了些,变成拉长身体仅一人之高的巨猫。
卡乐莱斯也放松下来,默默点头,认可自己的训猫技巧加一。
“啪!”一爪子,桀泽金耸立起双肩硕大的肌肉,“老子要吃肉。”
—————————————
世界边境的沙地深处,身长数米的沙虫游动而过,为齐信宴保卫着由他占领的浩大宫殿。
叛世的鬼神厌恶这里的景色,并非生命之地,也无死亡之物,只有原始纯粹的荒芜、落后,让他感到无趣。没有什么可以争夺的,没有什么再能杀戮的。
齐信宴来到了宫殿王座上,魔女首领的位置华丽,却小气,他坐上去并不舒适,但至少,能享受一下成一族之王的片刻时间。
下了马,黎罗抬起手臂让衣袖防住遮蔽视线的黄沙,而扭过头,送她一路过来的使者已经不见。几乎绕着薇因命宫走了半圈,也没有看到打开的出口。
黎罗自觉被齐信宴耍了,又回到刚刚停驻的地点。
忽然寻声回头一瞧,沙虫分食了载她而来的骷髅战马,并游钻在沙地中徘徊在她背后。
直到黎罗发现,薇因命宫外这处高墙之下有个狗洞。
“四千年前的脾气还在啊。”黎罗金色的眼瞳渐渐泛红,头顶显现的魔角愈发茁壮,仿佛愤怒在激化着她的记忆,同时也是最正确的养分,“我也是。”
高殿前传来一人的脚步声。齐信宴假寐的双眼即刻睁开,他很是期待。
正如如愿,黎罗来到了他的地盘,身着来自祭都的华服,却让昔日太宰仿佛又看见了四千年前令他又爱又恨的女儿齐邪罗郡主。
不同的是,她更成熟了,更叛逆狂野了,她手里提着一只沙虫的一截身体而来,扔在了殿前,拍着衣裙上因破墙而入而沾着的灰。
感知能量,黎罗确实是独自一人前来,齐信宴理理自己的袍子,振臂一甩,稳坐王座上笑迎女儿。
“下来,那是我的位置。”黎罗站在阶梯之下,虎视眈眈一般望着上方。
“老爹都没当过王,你怎么能当呢?”齐信宴原本准备的好话,都被黎罗撕碎了开篇。
她坐上沙虫的尸体,相搭双臂:“我建的宫殿,我的人,我的位置,第一世就和我结仇的‘父亲’,是我四千年来的敌人。”
齐信宴听到这话更是呵呵笑着,看向自己王座边的放置花瓶的高台:“你是当过郡主,差点当皇后的人,怎么能坐在这种秽物身上,坐老爹身边来,来好好谈谈心。”
“我坐在亲手猎杀的怪物身上,你坐在沾满魔女血液的宝座上,你的位置真脏。”
“哎,你还是不懂事啊,你不知道啊,所有称王的君主都是坐在这样的宝座上,自古从人类的【席王朝】到祭都死神的【骨烛大殿】,都是血汗泪铺建的。
倒是你,兜兜转转千年,你还是赢了,无愧于无冕的魔女君主,你把朽魔吃得死死的,力量源源不尽,灵魂坚不可摧,一遍遍隐藏身份,鬼怪难以寻觅你这块珍宝…
齐邪罗,你是我最骄傲的孩子啊。”
黎罗忍住想干呕的心情:“啊,你什么都知道,却演一出挂念极深的亲情?
从人到鬼,你都没有过一丝人情味,你没血没泪,才会将人命投入炼炉中,将三十三场人生都放在我的灵魂上背负,我的母亲…”
齐信宴也再清楚不过了:“你也见过你母亲啊,也好好送了她一程。”
“你闭嘴!”黎罗情绪一起,从沙虫残骸上跳下来,而她的脑中都是曾在她手里紧握的长镐。
她很快咬着牙把内疚嚼碎,一直身在祭都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曾经献祭的魔女中还有亡灵游荡在世,都是他放任不管,创造了滚雪球一般不可阻拦的悲惨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