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啜了口酒,“每次讲那小皇帝时,他都会来,有什么好稀奇的?”
被议论的人竹杖点地,在惯常的角落坐了下来,小二都不用招呼,就给上了壶香茶。
哑巴往那头看去,隔着许多人影,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看见双手,骨节分明,白皙纤长,闲闲搭在酒盅上,便衬得那酒盅尊贵如同天子赐宴赏下的夜光杯。
“再说潘葛占据了重要关城——幽州,并以此为都城,扯了旗号自立。国主念其对自己有一饭之恩,下令绕路铁佤山,向平洲去了。却没想到,短短三月潘葛的大儿子受小人挑拨,兵变篡位,弑杀亲父。消息传到兵中,国主大怒,连夜带三十万兵马,日抢三关,夜夺八寨,那杀了亲爹的潘豹没想到大军来的这样快,短短十日,已兵临城下,号炮连天,人喊马嘶,他登城扶墙一看,被吓得魂飞三千里,魄散九重霄……”
“是二十万。”台下忽然有人说,声音嘶哑,不太好听。
“什么?”说书人没反应过来。
“你这次说的是三十万兵马,但你上次说的是二十万。”
听到有人呛台,台下立马有人起哄。
说书人的面色青了,“这位看官想必是记错了,一向是三十万,这段我说了不下百遍,就是夜里睡着都能倒背出来。”
听他这样说,那人便不做声了。
说书人咳了咳,一拍醒目,接着往下说。说的是幽州大战,潘豹诈降设下美人计,国主受伤被围。
刚说了一半,台下又有人说,“你上回说燕潘二人缠斗时用了一百零八招。”
今儿这是怎么了,又有人砸场子。说书人气得嘴唇直哆嗦,往下一看,竟然又是刚刚那个人。
“看样子,这位看官不仅眼上不好,耳朵也有些问题,总是听错记岔。国主神功盖世,哪用得着一百零八招。”说书人呵呵干笑了笑,回得阴阳怪气。
他有些烦,这人每次来都这样,好像是故意来挑刺的。这些书就都是他自己编的,真真假假哪有这么清楚?本来顾念此人身有残疾不与他一般见识,可三番两次地驳自己面子,很难不动气。
那人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那女将军摆下迷魂阵,但既然国主早识破了阴谋,二人各怀心思,又怎会对她动心,被她设计?”
说书人勉强解释,“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国主就算本领通天,可偏偏是个多情种,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在情爱温柔面前,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但……”
“行了行了,什么这这那那的,你听着不就完了吗?”听书的其他人不乐意了,“有什么可奇怪的?哪个男人一瞧见美女不是三魂丢了七魄,啥都不知道了?别说是酒了,就是尿我也喝得下去。”
“他想瞧也瞧不见啊。”座下不知谁插了一句,引来窸窣的哄笑。
“喂,死瞎子,你是来捣乱的吧?想听就安静地听,不想听就赶紧滚出去。”
“被你这么总打岔,这书要说到猴年马月,单给你一个人听得不是?你要真有这么多问题,就拿钱包了场,一个人慢慢问,穷鬼还瞎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