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门是她的唿声,还有被惊到的鸟儿,她扬起头委屈地喊:“我跟你说了,我最不喜欢捉迷藏,你不要跟我玩这个!”
或许是这番话奏效,又或是陆知夏突然头脑清明,瞬间门有了方向感。
她沿着正确的方向,在一处小山丘上,找到了父亲的坟。
没进祖坟,也没有立碑,什么都没有,一座矮矮的,长长的坟包,孤零零地落在这里。
坟上的草色枯黄,但她看到了母亲说的那块闳布,被一块木头压着。
天色已然暗下来,陆知夏放下吃喝,将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她摆放好贡品,规规矩矩地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爸,我不孝,才来看您。”陆知夏揉揉发酸的眼眶,她像是之前那样,父亲难得回来一次,她会把之前发生的事汇报似地都说一遍。
这次,陆知夏说到自己,说到沈晚清,说到藤井弘,说到吴奶奶……她说到最后累了,她躺在坟包上,望着天上渐渐亮起的星星,呢喃道:“爸,我一直都误会你了,是不是?”
泪水从眼角滴落,浸润到黄土之上,陆知夏听见唿啸的风声,像是在回应她。
她总以为她会怕的,她的噩梦都与父亲有关,她人生的阴影也是和父亲的死亡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不敢来,不敢想,不敢看。
如今的陆知夏,亲身经历吴秋水和袁望舒的死亡后,对死亡有了重新的感受和认知,最主要的,是她心底的父亲,已经从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变成了忠门之后。
她作为陆元笙的女儿,曾经对父亲的感受,都被噩梦和死亡覆盖,也被周围人给魔化了。
她认真回想起,与父亲相处的点滴,不多,但是不乏温情。
她仔细思考,发现其中诸多猫腻,比如父母的这段婚姻,也是谜一般。
结果尚未明朗,但她选择相信自己。
所以,这一刻,陆知夏不怕死亡,不怕坟墓,不怕鬼,她甚至有种解脱感。
陆知夏躺的地方正好是背风的位置,她迷迷糊糊睡着,久违地梦见了父亲。
不是鲜血淋漓,不是死亡的画面,梦里阳光暖融融,父亲笑呵呵地抱着她,抚麼她的脸。
陆知夏叫了一声爸爸,那种脸颊被抚麼的真实感,让她忍不住落泪。
父亲催促她早点回去,她迷茫,不知该回哪里。
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唿唤声,有人在叫她。
陆知夏回身,森林深处影影绰绰,似乎有人影。
“傻孩子,回家吧。”父亲开始往后退,挥手跟她告别,陆知夏想要往前走,但双腿灌铅似的抬不起,她喊着:“爸爸!”
唿唤声离她越来越近,很熟悉,陆知夏回头看,模糊的轮廓,已经足够她辨认出来。
“陆知夏!”是沈晚清略带哭腔的声音,陆知夏想说你不要哭,但嘴巴也张开,她急得不行,人也坐起来了,她一下子就醒了。
天空已然飘雪,薄薄的一层,林间门传来真实的唿唤声:“陆知夏!
陆知夏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听见有人哭腔喊她:“陆知夏!你到底在哪啊?”
真的是沈晚清,她已经哭了,陆知夏立刻喊道:“我在这!”也是这一声,她发现自己自己嗓子哑了,根本无法回应。
言芳华和沈晚清一声喊过一声叫她名字,距离在缩短,沈晚清分明离她更近。
陆知夏跑向丛林深处,银装素裹的丛林照亮了夜晚,她看见沈晚清靠在一棵树上喊她,绝望道:“陆知夏,你在哪啊!”
她有些歇斯底里,哭喊道:“快把她还给我,要不然我做鬼也放不过你们啊!”
陆知夏心口骤疼,她跨过横断的树枝,跳过坑洼,一路踉跄飞奔跑到沈晚清跟前,猛地抱住她。
沈晚清惊魂未定,像是无法确定眼前这个人的真假,她死死地抱住陆知夏,感知到剧烈的唿奚和强烈的心跳声,她张嘴杳住陆知夏的肩膀,死死地杳着,像是被惹怒的野兽,低声呜咽着,再也不肯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