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太监很久都没有出来,倒是有其他人从侧殿出来,拖着人。扶欢仔细看过去,被抬的人好像没了力气,只能由那两个太监打扮的人拖着走。
&esp;&esp;是犯了什么错吗?扶欢想。
&esp;&esp;勤政殿前的石阶都用汉玉石铺成,汉玉石白皙,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迹都会格外醒目。而那人被拖过后,地上留下的痕迹太明显,扶欢往前了几步,待要自己看清楚那是什么时,去殿内的太监回来了。
&esp;&esp;“殿下。”他喊了一声扶欢,将她的视线拉过来之后,他笑着道,“陛下请殿下进去。”
&esp;&esp;初踏入勤政殿时,扶欢便闻到厚重的安神香味,从金猊兽炉中漫延出来,白烟消散在整个勤政殿内。扶欢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这一股安神香味从鼻端渗入到五脏六腑,浓重得甚至有种作呕的恶心感。
&esp;&esp;她慢慢地走进去,无端地感受到一种诡异感。
&esp;&esp;皇帝在书桌前,扶欢抬眼瞧他,面上神情看不出什么,依然是沉静的模样。这是扶欢自禁足令解开之后护国寺
&esp;&esp;扶欢怔仲地抬起头,离得近了,才发觉皇帝的状态是真的有些不好。眼底的血丝明显,而脸颊边的红有些过于突兀。
&esp;&esp;她惶惶地叫了一声皇兄。
&esp;&esp;“皇兄……你在说什么?”
&esp;&esp;燕重殷轻描淡写,又十分理所当然地对扶欢说道:“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esp;&esp;这句话,有种森森的寒意,蔓延到扶欢心上,结起了冰。
&esp;&esp;燕重殷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他拿过帕子,甚至动作温柔地为扶欢擦去了眼泪。
&esp;&esp;“朕仔细想过了,虽然出了这种事,但上京儿郎,还是只有梁深能配得上你。”
&esp;&esp;“眼下出现了这种事,你是天家公主,朕也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esp;&esp;“让梁家人替你做这件事好不好。”他笑着,像哄小孩一样地哄扶欢,“这本是他们应该做的。”
&esp;&esp;燕重殷像是魔怔了一般,他固执地觉得即便梁家出现如此不堪的事情,但论身家条件,上京儿郎也只有梁深才能与扶欢相配,他是为了扶欢好,燕重殷这样固执地想着。所以无论如何,他不会收回圣旨。
&esp;&esp;至于那些不堪的事情,将他们从这世间抹消,那么一切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esp;&esp;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esp;&esp;皇兄是疯了吗?
&esp;&esp;扶欢不由地退后了几步,她小声地,像怕惊醒什么一样,对燕重殷道:“皇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esp;&esp;皇帝按了按额头,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才引扶欢进来的太监又走了进来,对里头伺候的路总管低声说了些什么。路总管听后,赶紧快步走到皇帝身旁,轻声道:“陛下,慕掌印求见。”
&esp;&esp;皇帝抬起手:“宣。”
&esp;&esp;扶欢趁此对皇帝福身:“梁深之子,未及垂髫,亦无任何过错,扶欢虽为帝姬,但只因扶欢一人不喜就将此子扼杀,实非扶欢所愿,于情于理于法于规亦是不合,望陛下慎重行事。”
&esp;&esp;勤政殿的殿门开阖也是悄无声息的,直到慕卿描金的底靴踏在扶欢眼下,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慕卿已经进来了。
&esp;&esp;很久没见过他了,扶欢在心底想,她将自己的决定完成得很好,所以这次,也不能见。
&esp;&esp;扶欢对着燕重殷,再行了一礼:“扶欢想说的话,便是这些了。”
&esp;&esp;燕重殷原想对扶欢说些什么,但是慕卿一来,所有的事都要先放在一边,连同那些话,在脑中转了一圈,也被抛去了。他胡乱地点点头,让扶欢先告退了。
&esp;&esp;扶欢垂着眼,一步步往后退去,她蟹壳青袄裙的下摆好似碰到了慕卿的墨云描金鞋面,轻柔地触碰,好似流云在指间划过,就这么柔到心里去。
&esp;&esp;即使没有抬头,她也能感受到慕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重,是极轻的分量。守门的太监合上勤政殿的门时,扶欢终于抬起头,同那双漂亮到近乎凛冽的丹凤眼匆匆一瞥。
&esp;&esp;时间太短,看不出什么,
&esp;&esp;勤政殿的殿门合上,这里又充斥着浓重的安神香,对于皇帝来说,这香闻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种陶陶然的舒适感。他快步走到慕卿面前,眼带希冀地问道:“可有找到人?”
&esp;&esp;慕卿敛起眉,这里的味道太重了,方才扶欢离他那么近,也只能闻到这安神香的味道。他按着指尖,力道重得几乎要将那块皮肉撕扯掉。
&esp;&esp;不够啊,才那么轻微的触碰。
&esp;&esp;他有多久没好好见过她了呢
&esp;&esp;皇帝见慕卿没有答话,又急急地上前一步,唤了他的名字。
&esp;&esp;“慕卿?”
&esp;&esp;“陛下要寻的人,已为陛下寻来了。”慕卿温声道,他半抬起眼,殿内清淡的白烟缭绕,将他的眉眼也柔化成春风化雨的模样,“那些人受过训练,定会让陛下满意。”
&esp;&esp;皇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那再也盛不下的暴躁在慕卿这句话下也化解了。有了那些人,淑妃怀孕的时日,他会好过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