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味着徐阳方才说的话。
生活究竟是什么?我一时也不明白。也许徐阳说得对,“生活就是流离失所。”无论对也罢,不对也罢,我一时无法想明白。
回想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光,真是让人心情索然。曾经的他对于生活是何等的自信,又怎么能用“流离失所”这几个字来概括一切呢?而如今,他却突然向我道出了如此沉重而富有哲理性的语言。
“生活就是流离失所。”
对于他我无法再说些什么。只能将头低得更低。任苦涩的泪水将我无情地淹没。前路漫漫,不是说这样灰暗的开始就带来灰暗的一生,可这样茫然的前进总让人难以将一切搁浅。
四点三十七分,银川——北京的列车走了之后,硌青说苏雪那边有事他先走一步。而后我和陈琳便漫无目的地在十一月阴雨飘散的银川街头缓慢移步。陈琳打了一把带有花边图案的遮阳伞,雨水从滴水柱流下。街上的行人与平时相比少了许多。人们有的撑着伞,有的披蓑衣,无论是撑伞的还是披蓑衣的,他们都步履匆忙。
“你怎么知道徐阳今天要走又特意赶来送别?”我问。
“昨天晚上他给我宿舍打电话了。我们朋友一场,对于他的这件事情我们帮不上一点忙。真的让我愧疚难当。他走时无论如何也应该来此一别。谁知道这一走之后此生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哎!人生呀……真的让人难以琢磨。人一生要把握住自己,那真是太难了。”
“是呀!生活真是太难了。”
“谁知昨日还在一起的朋友今日却作最后的告别。”
“这就是生活。若是让每个人都读懂那生活就不称其为生活了。”
“我们可否停止交谈这个话题。”陈琳提议。
“可以。可是我们又能谈些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行。”
“对了。说说为何那天早上在私人旅馆不辞而别。这似乎对我一直是个谜。近几天我一直在考虑来着。每天都考虑,从早上到晚上。加之你一去无影无踪。既没说明原因,又无留言。”
“我想,这你还是不要问的好。我个人的秘密。”
“可也不该搞得这般莫名其妙。对你的不辞而别我确实有些担心。”
“有何担心的?”
“怎么?试想和一个女孩在一个陌生的私人旅店里两个人同时为了一个仪式共同去赴会,结果第二天早上女孩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既没说明原因又无任何留言。你说发生这样的事情能不让人揪心吗?而且消失的这个女孩又是自己的好朋友。”
“那天确实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具体的内容我想不必一一告诉你。走时本来要告诉你实情,可看你沉浸在熟睡中,所以也没打招呼。”
“我以为那晚上我不小心伤害了你。当我睁开眼睛时,室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男人的裸体,那种感觉真是让人难以消融。我找遍了私人旅店的所有角落,可哪儿都不见你。后来,我又到你姑姑家去找,还打了市中心家里电话。我想这一回你是不是又要避而不见,像以前一样。或是结果比以前更糟糕。也许是永远不再相见,就这样让我了此一生,当时越想越坐立不安,这个世界对于我像是一个倒塌的世界。生活于我像是全然变了样。”
在我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撑着雨伞将头深埋在胸口前,脸上表现出像是恬静又像是混乱,纵然不是以前的那种单纯女孩的表情。我无法从中读出什么。
“你不是说了以后我们只做朋友,为何又动这番感情?”
“生命中友情应该是让人非常珍惜的感情。况且我只说做朋友,并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在异性朋友中对你的感觉是一般意义上的女孩所无法代替的。”
“我永远都明白在这份感情中我是一个后来者,有些事情原本是不按正常的逻辑可以走得通的,可遇上了全身上下都塞满逻辑的人不按逻辑往下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唉!”她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确实有些为难。”
“不过我还是想得明明白白了。这样的结果也不坏,从某个方面来讲也迎合了我的想法。”
“既保留了一份单纯的关系,又可以将短暂的过去作为一份美丽的回忆珍藏起来。安妮说过一句话:‘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我想对于该遗忘的最好还是遗忘。对该纪念的应该有所记念。对于无能为力的事彼此都应该放任自流,不去管它。”
“可在生活中很多的事情不管是不行的,而若是管起来往往会使人陷入两难的境地。这就是活着的矛盾。”
“生活的本身是没有错误的。”我说。
“错的只是相遇。过去我一直以为两个人的结局无论怎样至少是相遇本身没有什么错。可现在我发现,结局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相遇。就拿我们来说吧,彼此之间也谈不上不爱,可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不能一生守候。这样的爱情你说应该怎样定论。”
“我也说不明白。大概是一种属于折衷性的爱情或者该归属于其他类型。较为准确地说,应该归属于折衷性的爱情。”我说。
“这种爱情应该是真正爱情在生活中的投影,永远都属于虚幻的不真实的。尽管表面看上去显得美好,但始终是一种不真实的东西,它或是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或者就根本不存在。尽管它曾经真实地出现过,但我还是觉得不存在,因为它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在一条错乱的轨道上向前运行。”
“生活的轨道原本就显得错乱无序,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就像死亡。有自然的死亡有非自然的死亡,就其两者来说是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死亡。而且从来都没有谁能逾越。”
第十七章(3)
“爱情不等同于死亡。”
“爱情是不等同于死亡,可爱情是人走向死亡的一种表现。人从母体里脱离出来的那一刻便开始远离自己接近死亡。在这一过程中,爱情是其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