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拨通了那个到现在都没有备注过的号码。
听筒里的拨号声每滴一下,喻婵的心就向上提一分。
她不停地在心里斟酌着,待会儿电话接通之后,要怎么问程堰,是问他那杯酒,还是该问他那棵树,还是应该直接了当地把当年残留的遗憾,明明白白地摆在他们面前……
喻婵不知道。
她总觉得自己此刻似乎正在做梦,做梦的人,就是十九岁那个痛苦不堪、求而不得的“喻婵”。
一道冰冷机械的女声传了过来。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幻梦破碎。
在这段不到30s的时间里,喻婵却好像已经过了一生那样长。
她应该记得的。
京泓遇到了些麻烦,程堰要立马回北城,算算时间,这会儿他肯定在飞机上。
失落的情绪将刚才那些不现实的冲动都压了下去。涌入脑子里的血逐渐退下,冲动慢慢平息,冷静下来之后,喻婵反而庆幸刚刚的电话没有打通。
就算真的得到了个肯定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呢?对于他们的现状仍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现实依旧残酷。
反而是增加了两个人的痛苦。
学生时代单纯而无用的心动,对于已经成为成年人的他们来说,只是未来追忆青春时,点缀其间的一片彩色的卡纸罢了。
当天晚上,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当年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个夜晚。
她却不是当年十九岁的喻婵,变成了个独立于第三视角的旁边者,大概是路边的树,道旁的花,或者,天上明明灭灭的星辰。
和现实不同的是,这一次,丢盔弃甲落荒而逃地走在小路上的喻婵,身后还跟着个她心心念念的人。
喻婵想喊出来,告诉十九岁的她,快回头,程堰就在你身后。
可她只是个旁边者,只能看着画面里的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变成地平线上相隔甚远的两个原点。
回北城之后,生活再次规律地按部就班。
喻婵依旧忙碌在公司培训班督导处的三点一线之间,时不时还要专门抽出时间,到戚家给戚婉莹做咨询。
除了每天在公司,被前台们拉着必须好好吃的那一顿饭之外,她的早餐和晚餐越来越像走个形式,有时候一包奶,一片面包就足够打发了。
好在最近身体足够争气,哪怕她这样日夜颠倒,三餐极度不规律,胃病也没有再复发过。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一个星期,某天夜里,正准备睡觉的喻婵,忽然接到了程堰的电话。
这其实是那次桐城之行后,程堰打过来的第二个电话。
第一次是她刚回来的那天早上。
他曾回电话问她,昨晚打给他是想说什么?声音听起来是从未有过的疲乏倦怠。
大概是昨晚通宵加班了吧。
喻婵嫣红的唇瓣绷成一条紧张的直线。她语气平淡:“没什么事,不小心打错了。”
便匆匆挂了电话。
正式忙起来之后,这些琐碎的事就被放到了一边,只有很偶尔才会想起来一次。
如果没有这通突然的电话,喻婵觉得,自己应该会这样慢慢地把他彻底忘掉,然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犹豫了很久,才按下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