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沉声道:“杨开泰如此满城寻你,只怕早已惊动了连城璧分布在城内外的暗线,你只怕已走不出苏州地界,但你若是能令杨开泰不离你左右,尚能确保无虞。连城璧还未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他想必还不会急着去动杨开泰。”
风四娘突然跳了起来,怒道:“我为什么要他不离我左右?你怎知我走不出苏州地界?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事……”
她强忍着眼泪,还想接着发脾气,可是她却突然怔住。
方才明明还在她身边的萧十一郎,此刻竟突然不见了,连那两个小童也不见了。
几乎在同一刹那,杨开泰从浓浓的白雾中冲了出来。
看到风四娘,杨开泰简直是欣喜若狂,忍不住握住风四娘的手,语无伦次道:“四娘,四娘,我总算找到你了。”
风四娘甩开了他的手,冷冷道:“你半夜三更满城鬼叫什么?我又没有死。”
杨开泰怔了怔,陪着笑道:“我……我没有呀……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担……担心你。”
风四娘冷笑道:“你担心我什么?我又不会去死。”
杨开泰忍不住擦擦汗,吃吃道:“可是……可是……你三更半夜跑……跑出来……总是叫……叫人担心。”
风四娘望着杨开泰那老老实实,诚诚恳恳的脸,心忍不住软了下来,忍不住笑道:“你就算是担心我,也不该这么穷吼乱叫,知道么?”
看到风四娘脸上的笑容,杨开泰这才松了口气,才敢问道:“三更半夜,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风四娘道:“什么也不做,我高兴。”
杨开泰陪着笑,搭讪着又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
风四娘火气又上来了,道:“你见了活鬼。”
杨开泰急得直擦汗,结结巴巴道:“我……我……”
风四娘看到杨开泰惶恐的样子,心又忍不住软了下来,道:“你半夜三更急着找我做什么?”
杨开泰道:“也……也不做什么。”
风四娘微笑着,道:“你是不是想要我陪你回家?”
杨开泰怔了怔,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风四娘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杨开泰道:“你……还是……你……你说什么时候,那就什么时候。”
风四娘道:“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杨开泰又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心中只奇怪风四娘怎地突然变得如此乖顺了起来。
风四娘道:“那我们为什么还不走呢?”
她拉起杨开泰的手,杨开泰吓了一跳,连手臂都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风四娘忍不住笑骂道:“我都不怕羞,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羞么?”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这长亭一眼,一串珠玉一般的眼泪沿着面颊滑落,落入了尘埃……
晓露清寒,雾却还没有散。
浓浓的白雾弥漫在绿绿的水面上,水面上有几枝芙蓉花正婷婷然玉立着,只见白雾如纱,水如绿玉,芙蓉仙姿,就仿佛是天上琼苑。
岸边斜斜卧着一株不知名的巨大古树,只见虬枝盘结,木叶斑驳,巍巍然有一种朴拙无华的古意。
树下有一块巨大如盘的圆石,圆石光滑如砥,半沉在土中,就仿佛是高僧圆圆的脑袋。
萧十一郎抱着两个童子来的时候,远远就先闻到一缕若有若无说不出诱人的香气,就仿佛是绝世美人缠绵的情丝,能缠得人飘飘然如临仙境,能将人缠死。
然后,萧十一郎才看见一个俏生生的白衣人正坐在那块圆石上,临着水面慢慢地梳着头。
她随随便便穿着一袭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的衣裳裹着一具曲线玲珑的胴体,让人忍不住以为是天上的仙子下到了凡间。
她的腰肢纤细而柔软,盈盈一握。
她的头发柔软如丝缎,长几七尺。
她慢慢梳着头,就仿佛她梳理的并不是头发,而是飘忽不定的思绪。
她的手欺霜赛雪,温润柔软,十根手指宛如晶莹剔透的无骨软玉。
她雪白的衣裳虽然遮着她绝大部分的身体,却没有遮住她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