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凤直起身子看着落地的穿衣镜;镜子里的她头发盘的整整齐齐;那一身描蝶绣凤的嫁衣把她衬托的端庄又美丽;她看上去不像是个青涩懵懂的少女;而宛然是一个妩媚的小妇人了。
梁九凤轻轻提起裙裾前前后后的端详着自己;她就要这么嫁了;她带着点痛带着点惶恐从一个小奶娃好不容易长成了一个有着动人曲线的女人;就是为了等着这么一天。她是一朵开在角落里的花;被阳光爱抚着;也被冷雨折磨着;终于有一天她颤巍巍的绽开了;这时有个男人看见了她;爱上了她;他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就是为了亲手把她折下来据为己有;她生命里最痛的血最甜的泪;全会被那个男人霸道的拿走。梁九凤的心里有点淡淡的愁;但她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愁;她心里更多是欢喜的;她的脸庞因为她心里的那份喜悦而动人异常。她还太年轻了;还不懂得生活的苦恼;她十九岁的爱情害羞却又热烈;她觉得自己被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专门为了他备下的;她看不见未来投下的暗影;她的世界里现在只剩下了程涛。
〃巴适巴适。〃
梁九凤的身后突然有人赞了一句;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叶皮影正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梁九凤开心的说:〃叶皮影;你这么快就演完了呀〃
叶皮影乐呵呵的说:〃是噻;快的很;我说还是这个好看吧;比一坨蚊帐强多了。〃
梁九凤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红着脸说:〃不晓得程涛什么时候才回来;好想给他看呀。〃
叶皮影哈哈大笑着说:〃瞧瞧这个女子;等不及要嫁了哦。〃
〃讨厌啦。〃梁九凤涨红着脸跺着脚说。
叶皮影收住了笑声满目慈祥的看着她说:〃九凤;你就要嫁人了;以后可不能像现在这么疯了。〃
梁九凤低下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叶皮影继续说道:〃我看那个程涛虽然人过于耿直了点;但也是个靠得住的;你当了他堂客要跟你男人好好过;男人嘛;在一起过久了总会发现身上这样子那样子的毛病多的很;你不要为难他;但也不要叫他欺负了;结婚以后早点跟他生个娃娃。〃
〃知道了。〃梁九凤红着脸应道;叶皮影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真的马上就要成为一家的女主人了;要相夫教子;要打点家里的里里外外;她觉得自己好像瞬间变得成熟了。她扭头又看向那面落地镜;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看见那个大大咧咧的小女孩。
但梁九凤看着那面镜子却不由的愣住了——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转回头看向叶皮影;他明明就像往常一样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她重新看向镜子里;但镜子里确确实实只有她一个人。梁九凤呆呆的看着那面镜子;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她心里却又不肯承认。她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叶皮影;她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生怕自己只要弄出一点声音叶皮影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他们站在原地望着对方;阳光在他们之间静静的流淌着;梁九凤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一颗泪珠滚出了她的眼眶。
叶皮影温柔的说:〃九凤乖;不哭。〃他走过来用自己干瘦苍老的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梁九凤觉得他的手上似乎还带着那熟悉的温度;她的嘴角不由就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叶皮影笑着说:〃九凤;那我走了。〃他扭过头招呼着站在一边的老赵说:〃一起噻;你赖的也够久了;这回真得带你走了。〃
老赵脱下套袖拿下脖子上的皮尺笑着说:〃走噻;走噻。〃他环视了一圈屋里一匹匹绚丽的绸缎轻轻喟叹了一声说道:〃老叶;到了那边帮我跟阎王说说情;就说我下辈子还想做衣裳。〃
叶皮影笑呵呵的说:〃贪心不足啊。〃他拍了拍九凤的脸蛋说:〃瓜女子;我走了;人生苦短;一定要耍巴适呀。〃
梁九凤凝视着他笑眯眯的眼睛;她伸出手想握住他的手;但他却像流沙一样渐渐消失在了空气里;梁九凤的手就这样定在了半空中。老赵也不见了;绸缎庄里只剩下了梁九凤一个人;她垂下手静静的站在原地;阳光勾勒出她长发盘起的侧影;她的侧影里透着一股隐忍的哀伤;她想她好像真的长大了。
突然绸缎庄里刮起了一阵旋风;梁上挂着的华服随风烈烈飘舞着;梁九凤不由的抬起胳膊挡在脸前;她觉得一个冰冷异常的东西在靠近她;但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有人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手里;这时那股旋风突然平息了下来。梁九凤一看;原来她手里被塞了个木头令牌;上面写着四个烫金的大字:冥银万两。她虽没见过这东西;但她从小就听他爹讲过;她知道这是阴差进入冥府的令牌;这应该是叶皮影那块;她看着那块令牌暗忖着;叶皮影刚才也许就是因为这块令牌才送命的;现在这块令牌到了自己手里;他的意思是让她看好这个东西吗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啼叫;梁九凤跑到外面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她一抬头只见一只她从没见过的怪物在天空中一圈圈盘旋着;嘴里发出不详的叫声;他的背上隐隐约约的似乎坐着个人。那只怪鸟似乎发现了她;突然怪叫着向她俯冲下来。
不好!梁九凤心中一惊沿着河边狂奔起来;那只怪鸟不依不饶的紧跟着她;她一回头看见了那只怪鸟背上的人一张美于常伦的脸孔;那张美丽的脸让她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他是泉镜花!
一身嫁衣的梁九凤沿着河边飞跑着;她都能感觉到那只怪鸟翅膀扇起来的风;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躲。
眼看怪鸟就要追上梁九凤;这时九眼桥上突然响起几个人的惊呼;泉镜花往那边一看;只见有好几个男人站在那里惊讶的看着他;其中一个居然还拿着相机;那个拿着相机的人已经举起了相机;泉镜花顾不上追梁九凤;用袖子遮住脸驾着大天狗向高空飞去;但此时九眼桥上那台相机已经连响了好几下。
这几个无意救了梁九凤的男人是成都日报的记者;他们刚下班正要结伴去喝酒却无意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刚才那只巨大的怪鸟已经不见了;但他们仍沉默不语的站在被残阳照成血红色的九眼桥上;虽然他们是见多识广的记者;但这一刻他们也被未知的恐惧笼罩住了;他们望着大天狗消失的方向疑惑的想着:刚才那究竟是什么那就是传说中的鬼吗
☆、受伤的狐狸
川滇边境的战争已经开始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赤水附近血染山岗,草木成灰,滚滚战火遮天蔽日,青山绿水尽染狼烟。从表面上来看,这是一场国军和红军之间的战争,但事实上这也是一场国齤民党内部的战争。在这个过程中,中央军希望借红军之手打垮地方军阀,从而取得自身在地方上的利益,而地方军阀一边为了自保,全力与红军作战,一边却保存实力时时警惕中央军,地方军阀之间也在相互戒备,生怕对方借攻打红军之由将势力延伸到自己的地盘上。而红军的队伍则在蒋介石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中争取着自己的生存空间,他们的生存看上去岌岌可危,可国齤民党的利益分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