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贺哲驱车来到省城。他先去了谭艺萱家。最近这丫头对他态度冷淡,总爱搭不理的。
而且前几天谭家从淳济市殡仪馆取回了谭越声的骨灰盒,这么大的事竟没告诉他。事后贺哲还是从周金宇那里得知谭越声已入土为安的消息。
见贺哲到访,谭艺萱没好气地嚷道:“哟,渣男来了。”
自从在网上看到贺哲与叶胜男拥抱的照片,她心里就一直不爽,有股子莫名火发不出来。她对贺哲是有些许好感的,但年龄上的差距和贺哲离异的事实,让她望而却步。
“怎么说话呢!”周淑芳见状,轻轻拍了一下谭艺萱的脑袋,尴尬地冲贺哲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姑娘你知道的,爱开玩笑。”
“哼!”谭艺萱白了两人一眼,自顾自地坐到沙发上刷起了手机,不再理会贺哲。
贺哲并不在意,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周淑芳,“阿姨,我带了些高桥特产的花椒,您做菜时可以放点尝尝。还有,来的路上我顺便买了点花种,待会儿帮您种在院子里。”
“啊,太好了,谢谢贺哲。”周淑芳连忙收下,客气让贺哲坐下。
“还种什么花呀,我们马上出国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谭艺萱插话道,有意给贺哲透露这一信息。
“是吗?”贺哲疑惑地在两人脸上寻找着答案,他可从未听她们说起过,“你们是临时决定的?还是?”
见瞒不住,周淑芳微微一笑,解释起来,“其实出国这事说的早了。在老谭出事前,我和萱萱就已经申请了欧洲X国的永久居留权。只是购房移民得有个过程,直到最近中介才通知手续办妥了。”
“哦”贺哲点了点头,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看来,在谭越声事发之前,早就谋划妻女移民国外的事情了,自已准备当裸官啊。这谭家人的秘密隐藏够深,即便他跟谭艺萱关系密切,也是到人家临走前才得知。
“我是对国外没什么兴趣,可我妈偏不!”谭艺萱嘟囔着,显然她最近心情不好,很大一部分缘于要出国。
“确实,在国内发展也是一样的嘛。”贺哲跟着附和起来,试探一下她们出国的真实动机。
周淑芳轻轻叹息,哀怨地说:“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想安安稳稳地生活,轻轻松松地活着。但眼下这环境不允许啊,我和萱萱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吧?”
自老谭出事后,她和女儿就成了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周围的人,甚至菜市场的摊贩都知道她娘俩是谁。如果一直生活在这样的舆论压迫下,她迟早会精神崩溃的。
所以,惹不起还躲不起了?本来她们想换个城市,重新生活。但老谭出事的前一晚曾打电话叮嘱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移民手续办妥后,务必带着萱萱立刻出国。虽然她不知道原因,但老谭让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贺哲听罢,也深感同情。这个社会的一些人啊,对待别人往往充满了戾气,缺乏尊重、理解和宽容。连最基本的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的道德底线都能突破,因此离开对于这对母女来说,也是无奈中的最好选择。
见此状况,贺哲再提给谭艺萱介绍对象的事儿,显然已不合时宜了。
贺哲在谭艺萱家待了一会儿,周金宇便闻讯赶了过来,与贺哲一起到院子边散步边说说话。
“周伯,这次四个砂场您怎么一个都没谈成啊?”贺哲不解道。
周金宇干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醒道:“你呀,和张总最好保持点距离。”
“此话怎讲?”贺哲诧异地看向周金宇。
以往周金宇可没给他说过这样的话,况且是他给贺哲引荐的张鼎铭。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贺哲还有点转不过弯儿和不适应。
“张总这人,表面上宽容大度,乐善好施,实则无利不往,心狠手辣。说白了,就是笑面虎。”周金宇评价道。
“哦?”贺哲嘴角微微抽动,等待着周金宇继续说下去,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周金宇背着手踱了几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原委,“为了收购这四家砂石场,张总可谓是无所不尽其极啊!除了勾结银行采取催账或断贷的方式,迫使四家老板为了保全各自的其他生意而乖乖转让砂石场。
更过分的是,他明知我已跟其中一家老板谈得差不多了,竟私下派人勾连收买我的中间人老张,硬是搅黄了我与这位砂石场老板即将达成的交易。”
“这确实过分了,不地道!”贺哲愤愤不平,接着煽风点火,“你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他至少先跟您通通气。就算让给您一家又能怎么样?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交情?”周金宇哼了一声,望向天空,“人家过去还不是看在越声的面子上?那时候越声给他办了不少事。现在越声不在了,我们自然失去了利用价值。
你别看我和他经常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有时候还商量事情。一旦涉及利益,他可是一点儿不手软,根本不念及交情。”
事实上,周金宇心中还藏着另一件烦心事,那就是市中心医院林溪分院建设项目。此前,张鼎铭曾答应分给他一个小工程干干。但这个项目多次从副市长叶胜男那边通不过,已经胎死腹中。
而最近,他听说张鼎铭正在省发改委争取重新立项,打算把市中心医院林溪分院项目重新包装,作为省级重点建设项目——淳济市区域(林溪县)诊疗中心,列入今年度的省级项目计划。项目估计总投资三十个亿,其中省级配套资金60%,市级配套30%,县级配套10%。
周金宇为此找过张鼎铭,希望他能继续兑现之前的承诺,分他一杯羹。但这次张鼎铭委婉地拒绝了。原因恐怕是,张鼎铭在警告和报复周金宇与他竞争收购高桥镇砂石场这件事,以发泄不满。
“哦”贺哲点点头,若有所思。看来,两人为利益争夺已经产生了很大的间隙和隔阂,矛盾已不可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