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逃离依拉勒身边后,他给予的伤害与恐惧,还是如影随形。
裴照屈起的指节滞在半空中,平日里噙着三分笑意的唇角倏地抿直。
他望着少女被冷汗浸透的额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悬着的熏球往炭盆边挪了半寸。
裴照的余光瞄到她耸动的双肩。
他无奈叹息,温暖的掌心覆住她眼睛,才惊觉她又被噩梦吓哭了。
裴照轻柔地拍抚着少女纤薄的后背,眸中带着强烈的疼惜。
“别怕。。。。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早点发现你,才让你受了那么多伤害。”
裴照覆在她眼睫上的手掌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晨光透过他指缝在少女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东宫夜宴那日……”
他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声音破碎,“月儿,你又救了我一次。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温挽月睫毛扫过他掌心,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日浸透衣袖的鲜血。
少女当时躺在他臂弯里,染血的手指拼命在他掌心划动,可喷涌的血渍,将那些痕迹染成模糊的红痕。
“你总爱摸耳垂。”裴照抓住她想要缩回的手,指尖抚上她耳后那粒朱砂痣。
“那晚你在我怀里抽搐,手却固执地往耳后探,我竟没看出你眼底的求救……”
他哽咽得说不下去,腕骨凸起的青筋硌得温挽月生疼。
少女仰起哭得泛红的小脸,正对上他眼底翻涌的痛色。
晨风卷着黄沙拍打窗棂,跳跃的沙粒中,让她恍惚又听见依拉勒捏着她下巴冷笑:
“本王最讨厌这粒痣。”
温挽月身子一颤,惊醒过来。
她唇瓣轻颤,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每次都能悄无声息地将我耳后的朱砂痣遮起来。”
裴照猛地攥紧床柱,檀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日你在山洞中我居然没发现你在反抗依拉勒,我。。。。我还卑劣地羡慕他,觉着你们感情好。”
他只注意到依拉勒对自已的敌意和显摆,却忽略了她眼里的乞求。
他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不自觉地回想起她看向自已的眼神。
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每当想起来,他就痛苦不堪。
温挽月想起半月前的惊鸿一瞥。
彼时她被依拉勒挟在马上,远远望见裴照策马追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