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温挽月正坐在屋中看书,侍女匆匆来报,说皇后娘娘要见她。
她心中一惊,连忙放下书籍,正要出去接驾。
说时迟那时快,珠帘却被人从门外挑起,一名雍容华为的妇人,已经被侍女扶着迈过门槛。
她身着西炎皇后服饰,鬓边点翠翟凤钗垂下的流苏随着步履轻晃。
虽已年过四旬,眉眼仍旧年轻,只是眸中淬着经年累月的寒芒,好似能剖开衣裳,直刺人心。
“娘娘万安。”温挽月刚要屈膝,便被一双温柔的手托住小臂。
皇后虚扶了一把她,笑得和蔼可亲:“你乃照儿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本宫的恩人,就不必多礼了。”
温挽月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多谢娘娘。”
她低眉顺眼地盯着自已的脚尖,对突然到来的皇后,不免感到狐疑。
但到底不好多问,只能静观其变。
皇后见她拘谨地站在跟前,微笑着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皇后身后跟着的侍女手中端着托盘,妇人招招手,侍女恭顺地走到温挽月跟前。
妇人如玉的指尖拂过温挽月的头顶,爱怜地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她从托盘里拿起翡翠镯,笑眯眯地给温挽月戴上。
“本宫早该来探望你。”
皇后将暖炉推到她手边,炉身錾刻的比翼鸟,正啄在昨日裴照留下的指痕上。
妇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缕歉意:“只是先前你住在三王府,终究不便。”
温挽月拿不准她找自已的目的,便没有作声,只低眉耷眼地听着。
皇后无奈地叹口气,突然忧心忡忡地说道:“照儿昨日说要立你为太子妃。”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放下的茶盏时,盏底与案几相碰的轻响,震得温挽月心尖一颤。
“陛下摔了松烟砚,墨汁溅得他朝服都污了。”
温挽月见她眸中沁满了心疼,顿觉羞愧,小脸涨得通红。
她想去端茶盏掩饰尴尬与不安,可腕间玉镯却不小心磕在了案桌上。
撞出的清音格外刺耳。
这更让她尴尬,双手不安地绞在了一起。
不禁想起昨日用膳时,裴照衣裳上不止面粉,还有墨汁,原来是这样落下的。
回想起朝贺宴上西炎皇帝狠戾的目光,可想而知昨日的裴照哥哥有多难堪。
无尽的愧疚涌上心口,温挽月自责得不敢看妇人的眼睛。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裴。。。。殿下。”
皇后无所谓地摇头,“没关系,这又不怪你,这点苦对照儿来说小菜一碟。”
温挽月咬了咬嘴唇,“娘娘,殿下吃了很多苦吗?”
“是啊!”
“本宫与陛下初遇那年,宋国刚下过桃花雪。”皇后撑着下巴,朝温挽月轻轻一笑。
她盯着少女年轻美丽的小脸,眼神逐渐放空,脸上浮现起一抹追忆之色。
“他是被发卖的奴隶,在奴隶市场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时,是我央求阿娘将他买了回去。”
“洗干净才发现,他竟然那么好看。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灰蓝眼睛看人时像头孤狼,又那么专注深情。”
她的声音忽地放轻:“我偷了阿娘的伤药给他,他说要给我当牛做马来报恩。”
“那年他才五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