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挽月越想,神色越是凝重。
很难。
她白了一眼呓语不止的男人:“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而后摸索到洞口边,装了一大盆雪回来。
她抓起雪块按在他额头上,又烧了一大盆雪水,喂男人喝下。
后半夜风雪更急。
依拉勒在高热中时而暴怒地撕咬衣衫,时而攥着她衣袖哽咽。
温挽月握刀守在旁边,每当听见“母后”、“小月亮”的呓语,就替他额头上换一次新的雪块。
天明时分,狼嚎渐歇,男人身上的温度也恢复如初。
温挽月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目光直愣愣地看向洞外。
外边雪白一片,已经没有狼啸,看来它们跑了。
忙了一整夜,又提心吊胆一整夜,现在放松下来,才知道有多累人。
她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双眼皮犹如千斤重,怎么都掀不开。
依拉勒在剧痛中睁开眼。
火堆里的火光已弱成暗红色,映出温挽月蜷在岩壁下的身影——
她抱膝缩成小小一团,发丝有些凌乱的垂下耳边,随呼吸轻颤。
他支起身时牵动伤口,发现肩膀已被重新包扎,麻布上歪歪扭扭的结扣沾着草药碎屑。
就连昨夜被划伤的颈项,她也给上了药。
洞角传来窸窣响动,那匹瘸马正舔舐着包了草药的蹄子,水槽里飘着未化的雪块。
她不仅救治自已,连马也救了。
“多事。”男人低嗤,灰蓝瞳孔却映着跳动的火苗,比火焰还要炽热。
拾起半截枯枝拨弄火堆时,瞥见少女冻得发青的指尖——
昨夜她就是用这双手,在暴风雪中往返十数次取雪,只为给他降温。
她以为他高热烧糊涂了,其实他好几次睁开眼,看着她义无反顾出去取雪的背影。
依拉勒忽然想起她曾说的话来。
“如果当时是你躺在血泊里,我照样会救你!”
她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即使是他,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那么…
她并不是知道裴照的身份才救他,而是她真的出于悲悯才救的人。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
依拉勒懊悔地皱眉,他讷讷地摸上刺痛的心脏。
温挽月忽然瑟缩,额角磕上岩壁发出轻响。
声音拉回他游离的思绪。
依拉勒鬼使神差般伸手垫住,掌心传来的寒意让他皱眉。
狐裘滑落的瞬间,他看清她中衣袖口裂帛处渗着血丝,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