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挽月端着药碗站在廊下,神色淡然地听老管家絮絮叨叨。
“王妃,老奴说句僭越的话。”老管家一脸愁云。
“王爷五岁生辰那日,抱着沾满血污的襁褓布躲在马厩——
那是先皇后难产时攥着的布料,被陛下用浸盐水的马鞭抽得三天说不出话。”
老人龟裂的手按住腰间弯刀,“王爷四岁那年,先皇后刚咽气,陛下就让他跪在朝阳殿前。。。”
老仆佝偻的脊背在暮色里比他手中弯刀还要弯曲。
“碎瓷片扎进膝盖骨,小王爷硬是没掉一滴泪。”
温挽月低头看着手中的托盘,余光瞥见廊柱上未擦净的血指印。
那好像是几日前依拉勒被人抬着往里走,他挣扎中不慎摔倒留下的。
他当时一遍又一遍地低喊着她的名字,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块破布。
“他总说王妃的眼睛像漠北的月亮。”老管家突然抓住她袖口,眼眶起了一层薄雾。
“这次为了护住王妃,王爷差点被陛下打死,还和陛下闹得几乎决裂。”
“与我何干?”温挽月轻轻甩开手,药汁泼在托盘上滋滋作响。
“若不是他派人把我劫掠到这西炎,我怎会有危险?”
被她挥开手,老管家也不恼,而是低声下气道:
“王爷命苦……还请王妃对他好一点,老奴在此谢过了。”
回想起前几日的场景,老人心里一阵心疼。
那孩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
温挽月轻嗤,“难道被他侮辱的我,就不命苦吗?”
老管家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当年陛下还是亲王时,为夺嫡便求娶了漠北公主当王妃。”
“这位公主就是先皇后,陛下靠着先皇后娘家的漠北军,成功坐上皇位。”
“皇权稳固后,陛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灭掉漠北,又说先皇后谋害皇嗣,将先皇后打入冷宫。”
“陛下前脚废掉先皇后,后脚便册封汉人女子为皇后,所以他一直痛恨太子殿下和皇后。”
“王爷书房暗格里,至今收着先皇后留下的拨浪鼓。。。王爷苦啊。”
温挽月瞬间豁然开朗。
难怪依拉勒对她偏见那么大,说什么汉女心机深,攀炎附势。
原来裴照的母后,取代了他母亲的位置,导致他痛恨汉人和裴照哥哥。
这么说他确实很可怜。
可是——
这一切关她什么事呢?
温挽月摇摇头,将心中那点怜悯之心从脑子里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