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烛火摇曳,季昭寰的半边脸隐在忽明忽暗的阴影里。
“青妩,你可知道母亲临终前说了什么?”
季青妩一怔,长姐平日里极少提及母亲。
“母亲走得太早,父亲又……”季昭寰一顿,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妹妹可知,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艰难?”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季昭寰眼中泛起一丝柔软,“那时你贪玩,不愿学琴,我罚你抄写《女诫》,你一边哭,一边写,抄完后还紧紧抱着我的腿,抽抽噎噎地说‘阿姐,我错了’。”说到这儿,她轻轻笑出了声,“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要让季家从此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阿姐……”
季青妩鼻尖一酸,那些记忆涌上心头——长姐手把手教她写字,替她挡下父亲的责罚,在她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
长姐的声音低了下来,满眼疲惫,“父亲一心只想着报恩,九王爷看似器重季家,实际不过是把我们当棋子用。长此以往,季家迟早会被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
“好在,如今总算是看到了转机。”季昭寰突然握住她的手,“陛下对我另眼相看,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她的声音不自觉提高,“我们季家就能爬在所有人头上!”
季昭寰一把抓住妹妹的手,用力按在自已心口。长姐的体温很烫,季青妩瞬间觉得不对劲。
“阿姐,你在发烧!”季青妩慌忙去探长姐的额头,滚烫。
“不重要。”季昭寰笑着摇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陛下今日亲口许诺,只要我。。。。。。”她轻轻抚过妹妹的鬓角,目光温柔又坚定,“季家就能踩着九王府的尸骨往上爬!”
季青妩被拽得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在脚踏上。
“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季昭寰眼中闪烁着泪光,“你可以随心所欲,可以。。。。。。不用算计。”她自嘲地笑了笑,“可我不行啊,我要是不算计,季家会被那些人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阿姐我。。。。。。”
“可是,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季昭寰打断她,声音极低,“我一个人,真的……太累了。”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季昭寰放柔声音,像小时候哄她喝药那样,“就像这么多年,我一直护着你那样?”
“我……”季青妩尚未反应过来,长姐冰凉的双手已经捧住她的脸。
见妹妹沉默,季昭寰忽然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还记得你小时候总说,长大了要保护阿姐。。。现在机会来了,妹妹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阿姐要我做什么?”
“萧承。”季昭寰吐出这两个字,“他兄长新丧,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可他如今对我防备甚深,对你。。。。。。却未必。”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我需要你帮我拉拢萧承。”
“这怎么可能?萧承现在恨我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帮我们?”
“恨?”季昭寰冷笑,“要是萧承真的恨之入骨,在宫宴上就该当场揭穿我了。可他不但没这么做,还帮我把场面圆了过去。”她眯起眼,目光如炬,“他这是在观望,在权衡利弊。他这种人,最容易被利益打动。”
季青妩仍有些犹豫:“可我们能给他什么?”
“不需要给。”季昭寰凑近,压低声音,“我只要你从他那儿拿到一样东西——半枚虎符。”
“虎符?!”季青妩倒吸一口凉气,“这。。。。。。”
“嘘——”季昭寰一把捂住她的嘴,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有了虎符,就算我入宫后局势有变,也还有翻盘的筹码。”她松开手,轻轻抚摸着妹妹苍白的脸颊,“妹妹,你忍心看阿姐孤军奋战吗?”
季青妩望着长姐殷切的眼神,脑海中闪过萧承冰冷的面容。她想起那日在藏芳阁,他看向自已时眼底的冰凉;想起宫宴上,他遥遥举杯时唇边的讥诮……
季昭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季青妩慌忙去扶,却被长姐冰冷的手一把握住。
“你瞧……”季昭寰苦笑着,抬手指向妆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瓶,“太医开的方子,一剂比一剂苦。”她指尖轻抚过自已消瘦的脸颊,“为了在御前撑住精神,我每日要服三回提神的药剂。”
季青妩抬头,正对上长姐含笑的眼。可那笑意未达眼底,像一张面具。
“阿姐要我怎么做?”季青妩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傻丫头。”季昭寰轻声笑着,拿起胭脂,在她唇上轻轻一点,“男人嘛。。。给点甜头他们就昏头转向了。”说着,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迅速塞进季青妩手心,“必要的时候,就用这个。”
“三日后,萧承会去静安寺祭奠。”季昭寰的指尖顺着妹妹的肩膀下滑,最后紧紧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好妹妹,替阿姐。。。。。。把虎符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