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经常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一生气就大手大脚地花钱,买很多昂贵得令人咂舌的东西,据龚弓观察,有很多东西她根本就没用过。
一天晚上,龚弓正在图书馆看书,林娇娇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拉住他就往外跑,出了校门,林娇娇拦住一辆出租车,拉着龚弓钻了进去,林娇娇说了一个地名,龚弓听说过这个地名,是个有名的娱乐场所。龚弓一脸疑惑,看到林娇娇眼里*的样子,又不敢问。
娱乐城门口警卫森严,似乎不能随便进出。林娇娇有备而来,她扬了一下手里的证件,门卫立即满脸媚笑,让出租车开了进去。
过了旋转门,是一个豪华大厅。一个身穿旗袍的丽人走过来,要领路的样子。林娇娇也不理她,拽着龚弓径直上了电梯。红灯指示到八层的时候,停住了。两个人出了电梯,向左拐,楼道里的灯尽管精致,却幽暗得很。终于来到一个房门前,林娇娇一脚踹在门上。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一望便知是林娇娇父亲。父女俩都长着一样的厚嘟嘟的天生用来接吻的*嘴唇。
林娇娇径直走进里面的套间,林父嘴里忙不迭地喊着“娇娇,娇娇”,娇娇一眼看到了沙发上女人的短裤,她拿起来三下五下铰了个稀烂,真不知道她手里怎么突然间攥了一把剪子。一边铰,一边骂,臭女人,小贱货,骚狐狸,眼镜蛇,看你还和妈妈争男人不!铰完了,又拿起床上一条女人的睡裙。林父说娇娇不要胡闹。
龚弓刚进门时真是吃了一惊:房间的豪华闻所未闻!当他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他窘迫极了,他从来没有充当过捉奸的角色,今天居然捉了林娇娇父亲的奸。他看起来比林父还要心虚。他发现林父还是很容忍女儿的“胡闹”的。林娇娇已经把一条娇艳的真丝睡裙铰得千疮百孔,它无力地瘫在床上如同受了伤的美人惨不忍睹。
林娇娇知道妈妈的情敌就藏在这个房间里一个角落里,她恨恨地冲着某一处发狠道:下次让姑奶奶撞见,定把你铰一身血窟窿。睡裙就是你的下场!
龚弓终于明白了林娇娇喜怒无常的原因。原来她的父亲生性*,不断地制造情事,娇娇从小便在母亲的泪水中长大。长大以后的林娇娇常常捉父亲的奸,为母亲报仇。她痛恨父亲的花心,也痛恨母亲的软弱。林父因为心虚总躲着女儿,也让他的情妇躲他的女儿,那些女人十分不满,说他心太软,太纵容女儿了,失了男人的雄风。林父不以为然,说,男人,还是心软点好。该软的地方软,该硬的地方硬,就是一个好男人。
这是林父的流传很广的“好男人”理论。
宛如纯洁(16)
在他们恋爱一周年之际,林娇娇通报了母亲,一辈子都不曾果断过的林母掷地有声:不行,绝对不行,死了那条心!林娇娇说,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是穷人。”
“你嫁给了富人,你幸福吗?”说完,林娇娇立马后悔了,母亲的脸已然变色,她戳到了母亲的痛处。
母亲直勾勾的望着她,一字一顿的说,嫁给穷人,你会更不幸福!
毕业那年,两人的恋情依然没有过父母关,林父和妻子在对待这件事上,态度空前统一,这辈子他们似乎只有在这件事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倔强的林娇娇想出了把生米做成熟饭的办法,除了这一条,他们似乎真的没有出路了。
当林娇娇把她的想法告诉龚弓时,龚弓被吓了一跳,他倒退了一步,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那怎么行!娇娇说,怎么不行,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行。龚弓喘了一口气,说,不行,娇娇,真的不行,太不行了!娇娇气得一转身,说,等你想出行的办法再来找我吧!
龚弓苦思冥想了几天,头发都掉了不少,人也瘦了不少,也没有想出行的办法。
一天,下了晚自习,娇娇走出教室,就发现了立在门口的龚弓,几天的躲避使这个诗人变成了诗鬼,她一阵心疼,不顾同学的旁观,一把抱住了龚弓。龚弓本来是打算跟她说拜拜的,结果长叹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毕业前夕,林娇娇怀孕了,两个人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毕业后一个月,根据事先的安排龚弓上门探望娇娇。他万万没有想到娇娇三天前做了流产手术,此时正昏睡着。娇娇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低估了父母的决心。他们像绑架一样强行把娇娇送进了医院。
看到龚弓,林母眼睛都红了,几天来梗在心里的东西一下子爆发。她像一只发狂的母狮,扑向龚弓。
猝不及防的龚弓被扇了几个耳光,脸上被抓了几道很深的伤痕。回来以后,龚弓完全变了一个人,那个意气风发的龚弓不见了。
三个月以后,林娇娇嫁人了。小伙子非常不错,刚刚三十岁,就已经当上了市里重要部门的处长。
新婚之夜,完事以后,新郎官冷冷说道,松的,转过身,再也不理新娘。
“松的”,这个词严重刺伤了林娇娇,她想这个男人是有经验的,他知道不松的是什么样的。既然彼此彼此,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灰了心的新郎官在单位里照样温文尔雅,回到家里目光冷酷得让林娇娇发抖。如果有客人来,他马上换了一副面孔,谁都认为他们恩爱无比。看上去,他们真的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啊。
宾馆里。橙黄的床头灯犹如一只熟透的橙子散发出暖暖的熨贴人心的光辉,仿佛它能抚平心灵的每一处皱褶。龚弓舒服地叹了口气,他久违了宾馆的气息。
在琐琐碎碎的庸常生活中,回忆起诗情迸发的学生时代,尤其是回忆起和林娇娇的恋情,每回他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林娇娇遥远得犹如海市蜃楼。有时他都觉得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春梦。毕业以后,他再也没有写过诗,诗和林娇娇一起成了他一个终结的时代里的凄美记忆。
现在林娇娇从过去里跳了出来,又重新躺到了他的怀中,这让他想起传说中的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和传说不同的是,他龚弓又在老槐树下邂逅了七仙女。中断了的故事又有了续集。
龚弓从后面搂着林娇娇,他喜欢这样做的原因是可以清晰地闻到林娇娇头发里的香味,他一直都迷恋这种香味。两个人扣成一个“》”。扣了一会,林娇娇转过身来,两个人肚皮贴肚皮轻声说话。林娇娇让龚弓针对他们现在的样子打一个字谜。龚弓先说出一个“奸”,娇娇说不对不对,龚弓又说出一个“孕”字,娇娇又说不对不对,龚弓摇了摇头说我猜不出了。娇娇伸出玉指点了点他的鼻尖,说,是个“好”字呀,一男一女脸贴脸,肚贴肚,不就是个好么!龚弓说我说的也不全错呀,你自己想想,有没有道理?就拿“孕”字来说吧,你身体里现在是不是有了我的东西?
林娇娇忽然就叹了口气,她想起和她的丈夫几乎夜夜就是一个“北”字,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她知道他和别人“好”去了,从他身上变换的香水味看,还不止一个女人。他把那些女人的香水味带回家来,也把酒气带回家来。林娇娇就在这种混合气息中度过漫漫长夜。
龚弓问,娇娇,你男人对你好么?娇娇含含糊糊地说,好。龚弓说,娇娇,你是天生让男人疼的女人,你长得太好看了。娇娇问,你老婆呢?龚弓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和你在一起,我的身体一下子就燃烧了,和她在一起,是温水煮青蛙,热度慢慢升起来的。
龚弓又问,你怎么那么闲的,你不上班么?娇娇说,我不用工作的,老爸给我的嫁妆一辈子也吃不完的。龚弓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