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时,林炎顺手扯走了那床不祥的铺盖,再道一句:“近距离观摩大戏的席位就这一个,专门给您留的,您老人家可还满意?”
一小撮被风卷到坟头的新土飞了他一脸。
林炎:“……切。”
他拿铺盖抹一把脸,拉起霍纸走人。
天还未黑,本该热闹的城市却已陷入诡异的沉寂,街上行人匆匆,唯有霍家门口聚拢了好大一群吃瓜群众。
外出一整天的林炎和霍纸一到家门口便被堵了个正着,分开人群才瞧见来闹事的人居然是林菲菲。
这位身出名门,嫁于名门,优雅至极礼貌周到的林家大小姐、黎家家主夫人,一改往日从容淡然的模样,精心梳理过的头发略显凌乱,两眼通红,表情扭曲得像鬼多过像人。
她一瞧见林炎便扑上来,什么都没说先扇了林炎一记耳光。
人群连连抽气:火爷岂是随便能打的!
然而火爷不但没有还手,连吭都没有吭上一声,任由那发了疯的女人打了他一下又一下,直至嘴角淌血,满面伤痕。
霍纸沉默地站在一旁,亦没有阻拦。
林菲菲打得气喘吁吁,手没力气再抬起来,她揪住林炎胸前的衣服,修理过的指甲深深嵌进林炎因烦闷而敞开的胸口,眼盛怨毒,嘶声厉吼:“他是你弟弟!你唯一的血亲兄弟!你怎么忍心赶他出家门,送他去死!”
林炎紧咬牙关,未发一词。
林菲菲的质问逐渐变成谩骂,再到言语不清的呜咽。这一刻的她不再是骄傲矜持的夫人大小姐,她只是一个中年丧子的可怜母亲,那个不久前还围着她转的儿子还只是个成年不久的孩子。
在场所有人,包括跟随林菲菲而来的林家旧部都明白林菲菲这是迁怒,焚城这么大,黎白沿被撵出来也并非就没有其他去处。可说到底,焚城是林炎的地盘,黎白沿在他眼皮子底下殒命,林炎难辞其咎。
更何况二人是林家仅存于世的嫡系血脉,这世上最后一个唤林炎“哥哥”的少年已怆然逝去。
林炎双手握拳,有鲜红的液体自指缝间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林菲菲仍在恸哭,再站不住的她软软滑倒,指甲如刀,在林炎胸前割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林炎托住她,不让她坐到冰冷的地上。
林菲菲拼命挣扎,又在林炎脸上划出几条刺目的伤。
好一番较量过后,林菲菲力竭晕厥,终是被林炎抱进了霍家。
林家旧部沉默着跟随入内,严阵以待之势像是生怕林炎会对林菲菲不利。
目睹这一切的人们都意识到,黎家与霍家之间,往后怕是要水火不容了。
霍家客房内。
林菲菲缓缓睁眼,林炎坐在床前,见她醒了,立即递上一碗安神汤药。
林菲菲费力撑坐起来,靠着床头长叹口气:“我这手抬不起来,阿炎喂姑姑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