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自北境征战数月,疲累相交,本该凯旋回京,却昼夜赶路,不辞劳苦驰援青州。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绢袋,就怀疑沈大人对小姐的心意。
委实武断。
如此这般想,灵韵有些心虚地闭上嘴巴。
苏檀心里早已涌出密密麻麻的酸涩,她收起绢袋,对灵韵吩咐道:“你去睡吧,食用馊粮之事,除了你我知道,别再外传。”
沈修妄那般心性,自然不愿示窘迫于人前。
“是,属下明白,小姐您也早些睡吧。”
灵韵收走茶盏,不再多言,恭敬退身出了屋。
屋里只剩苏檀一人,她静坐于书案前许久,垂眸看向手中叠好的绢袋。
原来她早就见过十五岁的沈修妄。
那年他赴北境戍守征战,路遇快要饿死的她,将随身干粮尽数给了她。
而她,吃饱了肚子捡回一条命,却又不幸被卖进花楼。
八年后,她成了花魁,沈修妄凯旋回京,阴差阳错又救她一回。
命运轮转,果真万般不由人。
苏檀无奈勾起一抹苦笑,笑着笑着颊边潸然滚下两行泪。
无论是十五岁的沈修妄,还是二十八岁的沈修妄,他依旧善良桀骜,带着锋芒又藏着柔情。
他没变,他骨子里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苏檀抬手抹去眼泪,释怀笑笑。
至于这个绢袋,出自哪位姑娘之手并不是最重要的,她相信沈修妄,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有些事情无需求证,答案其实早就摆在那处,奈何她发现的实在有些晚。
夜至梦酣时分,苏檀握着胸前的狼牙项链陷入沉沉好眠。
榻前小几,白玉美人觚被挪到近前,桂香馥郁,似男子温柔安抚。
转眼,中秋已至。
青州义陵修建完工,以身殉国的士兵们被悉数下葬,刻义士碑,享青州百姓每年清明祭祀烧香。
义陵位于浮丘山脚下,依山傍水,春日山花遍野,秋日硕果琳琅。
这日午后,苏檀穿素服,除钗环,依次俯身每座墓前,放下一枝白菊。
在她身旁,沈修妄亦是一袭白衣,怀里捧着大束新鲜白菊,井然有序递给她。
义陵空旷寂静,苍翠柏树环抱四周,偶尔有一两声鸟雀啾啼。
两人并肩而行,相携无声,将白菊尽数供于每座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