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一种之前从未听过的语言。
它来自于遥远的星际,来自于更高等的文明,凝聚着无法解读的复杂信息,凝聚着生命、死亡、混乱、癫狂……
他听到了自己的灵魂、意识和身躯在这样的语言下控制不住地战栗,分崩离析。
一根手臂粗的触手从他嘴里钻出来,他的眼球脱落,鼻梁断裂,两个眼角裂成一条线,无数细细的触须争先恐后地从裂口钻出来,他的四肢开始腐化,露出猩红的血肉和森然的白骨,骨头上长满诡异的血红色眼球。
按理说能够听到万事万物声音,和自己一样时刻处于嘈杂之中的人,意志力和精神应该相当稳固、无坚不摧才对,祈白宥没想到被污染最快最严重的居然是俞旬,他已经完全异化,脱离人的范畴了。
异化后的俞旬完全没有清醒的意识了,只剩下杀戮和吞噬,无差别地攻击着看到和碰到的一切,他发出的恐怖声波在腹腔里回荡,把仅剩的水承钦和白徽树折腾得不轻。
反而是白徽树,精神上完全没有受到污染,战斗上也勉强应付得来。
这有些出乎祈白宥的意料。
针对白徽树的精神污染和身体异化,在席瑾安和白徽树去找祈白宥,把她从宴林的领地强行拽出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所以他会反常的易怒,暴躁,情绪起伏波动剧烈。
那么容易受影响,祈白宥还以为他还小,实力远比不上十几年后那么强,是个可以轻松拿捏的小菜鸡,没想到他是撑到最后的大佬。
难道那些失控的情绪都是装出来的?白徽树那么疯,不应该有这种闲情雅致和她慢慢演戏才对。
此刻这个疯子正在里面发癫狂笑。
“我废了那么多试验品,砸了那么多钱和精力,就是想打开和你们之间的通道,把你们最厉害的王抓出来,驯化成我的异能兽,让一界之主做我的狗!到时候,我想要什么特异能力就有什么能力,整个异能界还有谁不敢服我?那个女人居然特意把我送过来,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好吧。
祈白宥干巴巴地想,这是个疯子,疯子的情绪起伏本来就比普通人大。
“放他们出来。”她说。
异形生物迟疑,征询意见的信息发给祈白宥肩膀上的使徒一号。
使徒一号回了一个“一切都听她的”的信息。
祈白宥假装没看到它们的交流。
异形生物漂浮起来,身躯往四面八方延展,显得身躯更加庞大。它的肚子上裂开一道豁口,往两边拉开,形成一个椭圆形出口。
一。二。三。
祈白宥只等了三秒,白徽树就从里面冲了出来,速度太快,好险没撞上拦在两人中间的无形精神力壁垒。
“我没猜错,果然是你。”白徽树笑的邪恶扭曲,“有本事把我引到这里来,没本事和我正面刚,怂逼。”
祈白宥和他说一个字都嫌多,抬手一挥,周围和脚下的黑暗散去,露出层层叠叠盘根错节的触手。
那简直不是触手堆,而是延绵不绝看不到尽头的触手森林,根本看不到它们的本体在哪里,有多么巨大和恐怖。每一根触手都有原始森林里几百年的巨树一样的体型,协裹着死亡的力量,它们像利剑,也是无处不在的暗器,攻击他,折磨他,淹没他。
每一次白徽树被那些触手靠近,哪怕隔的还很远,根本没有挨上,都让他有一种灵魂被撕裂的剧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惨叫。而他每惨叫一声,他的生命就会减少一分。
没几次白徽树就反应过来了,这女人并不打算直接杀了他,只是单纯想折磨他,就像他心情不好变着法折磨那些试验品一样。
他觉得无比可笑,往上飞高暂时脱离触手们的攻击范围后,无比嘲弄地说:“我知道你能听到那些被关起来的怪物们的声音,甚至还能控制它们的情绪。你不会把它们当成同类了吧?你不是人吗?它们可不是人啊!可笑,太可笑了!”
祈白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徽树通灵出一大片面积颇为可观的死亡沼泽,这沼泽居然能悬浮在半空,隔绝和吞没了触手们的攻击。
“你能打开异世界的通道,能控制这些怪物,你拥有强大的能力,却还保留着怜悯这种劣根。天啊!你知不知道这有多暴殄天物!”
“你们丑陋,蒙昧,愚蠢,让我来指引你吧?让我为你净化那些劣根,成为真正的强者,在我找到你们的王之前,你先做我的狗,怎么样?”
祈白宥实在懒得听了,对脚下的生物说:“毁灭他。”
毁灭,不是杀了,这是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