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张扬的娇笑自珠帘外响起,苏妃缓缓步入钟粹宫。
她间日一袭月白妆花宫衣,虽不若皇后红衣那般雍容,但胜在轻盈雅致,绣着繁花锦鸢和牡丹,金线隐隐闪烁。
头上金步摇三支,皆是嵌翠镶珠之物,中间那支更是以红宝嵌眼,灯下晃动,犹如火光流转,耳边双坠金珠。
若要细究,苏妃这一身装扮可是逾制不少,殿内众人神色各异,不少人眼角余光早已扫向上手的皇后。
但见皇后神色依旧端庄淡然,众人自然是无人多言,默契地装作看不见。
听说苏妃抱病快两个多月,皇后本以为她是生了重病,盼着她不久于人世。
孰料今日请安,她竟然连半点憔悴都无,依旧肌肤胜雪,眉眼含春。
唯独身形较前略显清瘦,反倒更添几分弱柳扶风的病美之感,叫皇上瞧见还不知要怎么怜惜。
皇后眼角余光一扫,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说不清的躁意,面上笑意如常,心中却冷声腹诽,道怎么就没真病死在寝殿中,又跳出来给她添堵。
众人请安毕,苏妃落座,神态矜贵自傲。
皇后端坐主位虽然心中不忿,但也知晓今日她叫众人齐聚的目的是年节,所以温声开口:
“年关将至,宫宴将办,诸多事宜需早做筹备。
本宫本欲分派各宫协理事务,以尽后宫之责。”
她目光流转,轻描淡写地一顿:“本宫想着,苏妃一向擅长排场布置,宫宴上的花草事务,便交由苏妃协理一二吧。”
李霜岚垂眸装娴静,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皇后这是想把那最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推给苏妃,让她去干这最操劳最琐碎的事儿。
依着苏妃喜好张扬华贵,少不了自掏腰包置办。
办得好是皇后慧眼识珠,办的不好,自然有苏妃在前面顶锅。
若按苏妃以往的脾性,必是抢着接下,显摆自己的本事。
但今天,苏妃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见她却缓缓抬手抚向小腹,眸光带着几分娇怯,还不忘斜眼挑衅地扫视皇后。
皇后见她这番动作,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苏妃已经祭出了大招。
“按理来说,本宫妃位之首,自然应当担起这宫务,为六宫上下做表率,也好叫宫宴不失了天家威仪。
但偏偏,本宫此时已经有孕三月,是双身子经不起劳累,肚里这个不老实,闹得本宫都睡不好觉,自然干不了这些。
不若皇后多担待几分,到时候皇上来看本宫的时候,本宫定然在皇上面前多提几句皇后的贤德。”
话音一落,殿中一片寂静,一是震惊苏妃有孕,算起来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二是苏妃竟然如此言语放肆,刚才那话,简直是骑到了皇后的脖子上去。
众嫔妃面上变色不一,就连皇后的笑意顷刻凝滞,眼底惊骇一闪即逝。
长长的护甲掐入掌心,暗暗泛白。
李霜岚倒是想到按照苏妃的调性肯定要搞一出大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挑衅皇后。
毕竟她眼下可只是三月坐稳的胎像,能不能生出来可还不一定呢。
皇后心中更是惊涛骇浪,早在潜邸之中,她就叫人在苏妃每日的膳食中做了手脚,那是最烈的秘药,伤不着命,却绝子嗣,脉象上更看不出分毫。
可惜当年替苏妃诊脉的府医已经被她私底下处理,眼下死无对证。
是那府医学艺不精,叫苏妃养了回来,还是当时那府医就是苏妃的人?一想到苏妃可能是做戏诓骗她,只等皇上出孝期生下长子,皇后只觉得心悸得厉害。
原以为这苏妃是个蠢的,却没想到她原来是已经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