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昏黄的烛光摇曳。
姜瑶光终究是将前世的一切以梦境的形式,如实告知了姜守义和徐氏夫妇。
但她与李晔相守十八年、最后她因病早逝的事,并未提及。
她只说:“女儿之所以要与李晔退婚,只因他登基后没多久,便背弃承诺,另纳妃妾,所以这辈子女儿不愿再嫁。”
听完全部的姜守义和徐氏,面面相觑,神情皆是无比凝重。
“爹爹,阿娘,女儿所说句句属实。不然女儿一个闺阁女子,怎会昨日就知晓江南暴乱事。”
生怕爹娘不信,姜瑶光还拿出嫂子白氏的肚子举例:“前世嫂嫂的这个孩儿就是胎像太浅,没诊出来,家中又接连有事,她心力交瘁,这才没保住……”
她这样一说,徐氏也想起那天早上,女儿突然提出请大夫入府。
后来得知白氏有喜了,女儿还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给儿媳传授经验,原来在梦中的女儿已经经历过怀胎生子之事!
做梦一事虽说荒唐,但白氏有孕和江南暴乱两件事,的确都应验了。
自家女儿平日里虽贪玩爱闹了些,但在这些事上从不会轻易开玩笑。
徐氏此刻心里已然信了大半,上前牢牢握住了姜瑶光的手,眸中隐隐含着泪光:“阿瑶,前世家里人都不在了,你一个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姜守义也回过神来,面沉如水道:“李晔那小子,平日里瞧着人五人六的,没想到也是那等背信弃义、贪花好色之徒!要是老子那会儿还在,一定拿棍子抽他一顿。”
姜瑶光没想到父亲和母亲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心口发酸,眼眶也潮热了。
前世在空旷深宫之中,她也无数次想过,若是爹娘、兄嫂和弟弟妹妹们都还活着,那该多好。
她反握住徐氏的手,深深吸了两口气,才挤出一抹笑:“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了,如今我与李晔已经退婚,那些事已经不重要了。当下最重要,还是此次出征之事。”
一提到这事,书房内又静了一静。
得知儿子此次出征会九死一生、还瞎了一只眼,徐氏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看向姜守义:“不然你明早递个折子,向上头告病吧。”
姜守义也知道朝廷的局势不好,国库空虚,奸佞当道,又连年天灾,百姓们早已怨声载道,偏偏陛下还大兴土木,贪图享乐。
但他从没想过,三年后晋朝就要亡了。
想他姜家祖上百年,都对大晋忠心耿耿,这才得了“镇国大将军”的封号。
镇国镇国,便是要与国共存亡之意。
“阿瑶,你真的梦见陛下听信曹宝刚、钱国舅等奸佞之言,断我粮草,逼我于瓮城?”
“千真万确。”
姜瑶光神色郑重,看向烛光下面庞刚毅的父亲:“爹爹,我知道您为君为国,忠心耿耿,但女儿说一句大不敬之言,当今圣上真的是值得你效忠的君主吗?”
她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也陡然变得沉重肃穆。
徐氏更是左顾右盼,赶忙走到门窗处,生怕走漏一点风声。
要知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传出去,那姜家满门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姜守义宛若一座凝固的雕像般坐在桌前,眉头紧锁,迟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