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让父亲将他打发了便是。”
姜瑶光淡淡说着,又朝徐氏福了福身子:“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歇息了。”
徐氏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去吧。”
***
与此同时,洛阳西郊。
驿馆笼罩在初春的薄雾里,青砖墙上爬满新抽芽的凌霄藤。
忽然,一阵马蹄声踏碎暮色,只见一匹银鬃烈马破雾而来,马背上的男人竹青色的衣袂翻卷如浪。
“吁——”
裴知珩勒紧缰绳,马鞍鎏金铜饰撞出清越声响。
见他翻身下马时,候在门前的褐衣小厮小跑着迎上,还未触到缰绳,便被马儿喷着响鼻逼退半步。
“晨间已经喂过精料了,添些苜蓿草料即可。”
裴知珩将缰绳抛给小厮,又伸取下马背上的布皮包袱。
布皮包袱有些重量,沉甸甸压在手心,粗麻布上洇着深色痕迹。
“公子,属下来拿吧。”
侍卫凌墨伸手欲接,却见公子摆摆手,“不必。”
裴知珩抬眸望向二楼雕花木窗,暗红夕阳间,窗纸上映着个略显佝偻的剪影。
他将包袱换到左手,脚步生风,半步也不停留:“待会儿我与伯父议事,你在外候着。”
“是。”
凌墨按剑退至廊柱阴影中,看着公子拾级而上的背影。
楠木楼梯吱呀作响,转眼到了二楼,裴知珩站在书房门口,轻叩三下,得了里头一句“进”,方才推门入内。
“伯父。”
他将门从里合上,朝站在窗边的那道文人长衫打扮的中年男人行了一礼:“近十年来,洛阳修建堤坝的账册都在这了。”
裴氏现任家主裴茂转过身,看着那身形修长的侄儿,捋须点点头:“辛苦你了。”
裴知珩道了声“不敢”,将那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桌案上,又将这几日在府衙查账的情况一一道来。
裴茂静静听着,时不时朝这个侄子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从前他就知道,这个庶出的侄子是小辈里学问最好的一个,每次书院旬考都是稳坐第一。
虽说他出身低微,性情孤僻,但族中子弟出众者不多,作为家主,裴茂还是想为家族日后多培养几个可用之才。
身份差点就差点,只要姓裴,那就是自家人。
此次来洛阳查账,他本想着带这个侄子出来见识一番,锻炼一下他办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