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西南角,荣王府。
从前此处乃是荣王杨立泗的府邸,自从叛军攻占姑苏城,杀了郡守和县令,并杀了荣王满门,这座府邸就成了叛军的大本营。
直到两个月前那一场大战,姜守义亲自领兵,深入敌腹,一举将叛军赶出了姑苏城,重新占领了荣王府——
也是在那回,姜守义被潜伏城中的刺客暗害,中了一箭。
此刻,夜幕降临,月色朦胧。
荣王府西院,窗棂微敞,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扭曲变形。
“怎么办?现下该怎么办?”
钱超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靴底碾过地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朝廷派来的新主将怎么会是李晔?”
他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时不时用袖口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那股从心底涌上的燥热。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一旁的监军太监刘江,低声道,“刘公公,你说……李晔那小子,会不会是猜到什么了?”
“小国舅多虑了。”
刘江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着黄花梨木的扶手,发出“嗒、嗒“的轻响。
他眯着那双细长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丝阴恻恻的笑:“朝中将领青黄不接,能领兵打仗的也没几个,陛下派这李晔来,也属正常。”
“且相较于姜云承这个亲儿子,李晔不过是姜守义的前女婿罢了。咱家可是听说,开春那会儿,姜家那位大姑娘突然闹退婚,李家可是不情愿的。”
“有这么一层龃龉在,李晔不记恨就不错了,哪还会替他出头?”
钱超却没刘江这般乐观,尤其是想到四月宫宴那回,李晔和姜瑶光一起对付自已的事——
“我看那李晔就是个一根筋,姜瑶光都与他退婚了,他还巴巴地凑在她身边,念念不忘。”
钱超沉着眉眼,低低道,“万一真叫那个李晔查出些什么……”
“咔嚓——”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响,惊得钱超浑身一颤。
刘江的指尖也顿在了半空,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扇雕花木窗。
只见夜风卷着落叶拍打窗棂,像是什么人在轻轻叩门。
“来人!”刘江尖着嗓子喊道。
很快,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在地上直哆嗦,“大监,奴才在。”
“去、去瞧瞧外面……”
刘江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砖都在微微颤动。
钱超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疾步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扇——
只见王府外火光连成一片,如同一条火龙正朝着这边游来。
火把的光亮中,隐约可听见骑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怎么会……”
钱超愕然,手指深深掐进窗框,“探子不是说援军至少还要三日才到吗?!”
刘江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快!快去把姜守义……”
话音未落,院门外突然传来亲兵慌乱的喊声:“报——”
“援军已过阊门!李、李将军带着人往王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