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与管事的账册磨了半月,总算送到了江绾的手上。
二人在旁候着,就盯着她翻看。
江绾不甚在意,他们愿意等那便等着,她还贴心地让人坐下,人还不领情,偏要站着。
近日接连下了几日雪,丫鬟多在外铲雪抖树,屋里伺候的人并不多,没有人气儿,显得阴凉。
日头从四面的窗棂撒进屋,光束照耀下是细小飞散的灰尘。
江绾一只手捂着汤婆子,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儿,顺带拨弄两下算盘。
在外人看来,她这般不经心,根本就没仔细在看,嬷嬷与管事二人眼底尽是不屑。
心里想的都是:就知道小年轻心气燥,看不懂还装。
周嬷嬷捏着嗓子,“夫人,您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吧,依奴婢看,这些个账册,您需得看上一月才能看完。”
江绾本是打算随意翻一翻,就这样过去了,但被这话一激,还真想仔细瞅瞅。
于是她有模有样,稍皱眉头,“嬷嬷说的有道理,确实要看挺久的,有些负责人吧,也不认识。”
她沉吟,似在苦恼,“这样,嬷嬷与管事你们先回去,账册若是有对不上的地儿,我直接叫那负责的丫鬟过来核对就是,也不劳烦你们总在这守着,如何?”
陆管事不同意,“都是经过我手的,夫人有何不放心的,哪里会有问题,夫人年纪尚小,多的是地方看不明白,我看,就让我俩再验一遍,就当年终整合了。”
“就是就是,”
周嬷嬷附和道。
江绾却摇头,“二位已然辛苦这么久了,我虽是主子,但也算是小辈,怎敢再劳烦你们,二位放心,早在出阁前我便协理江府事宜,还是会一些皮毛的。”
主子……
这话令二人更不放心了。
周嬷嬷呵笑着:“哦,夫人原是学过的啊,可是······”
“嬷嬷,您莫不是不想让我看清楚,不愿让我核对个明白?”
“行,”
周嬷嬷咬牙切齿,“夫人您对,您好好对,奴婢还有事要忙,就先退下了。”
陆管事想抓住人,却只抓住了个空气,他还算明事理,懂尊卑,与江绾行礼后,匆匆追了上去。
秋茶叉着腰,垮着个脸,对着二人远行处瞪眼,“靠山吃山,他们怎么还想称山大王呀,可怕可怕真是可怕。”
而后又折回来,“夫人,你得好好查查,查出把柄,好罚罚他们才行。”
江绾却撒了手,把账册合上,双手捂着汤婆子,一副手无寸铁、巧妇难炊的模样。
“罚不得,京官压不住地头蛇,道理是一样的,我斗不过他们。”
秋茶惊,“夫人,您怎么还未开打,就退阵,您可是将军的妻子,将军呐。”
江绾抬了抬肩头,“可将军站在他们那边啊,长刀指着我呢,该怎么办呢?”
她说的是无奈的话,面容确实笑意堆叠着,瞧不出伤心难过。
秋茶却没发现,只干着急,“那,怎么办,我们去找大爷,让大爷评评理,他们资历再深,那也比不得您与大爷的夫妻情谊啊。”
说着就要带人走,江绾反手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自己身旁,二人齐齐坐在罗汉床上,大眼瞪小眼。
江绾决定不再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