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撑起疲惫无力的身躯环视着四周,客栈外的雪还是那样大,店里好像还是那样的冷清,昨天那位难辨雌雄的剑客难道只是自己梦中的幻想吗?
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头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的记忆混乱不堪,站起来走两步,身子竟像蓬草般轻盈。
他走到靠窗的那张桌子旁,桌上那缸酒早已告罄,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牛肉残渣,他这才确定昨天那一幕真实存在过,他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摸摸脖颈,拍拍大腿,确认没有任何部位缺失后才长舒一口气——好在命是保住了。
正在他庆幸躲过一劫后,客栈的楼梯又一次被重重踏响,这次的声音更为沉闷,好像个四五百斤的胖子踩在蚱蜢舟头,下一刻就要摧毁一切。
少年钻进柜台,望向门外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小子。”
剑客单手持弓走进客栈,风尘仆仆,蓑衣被劲风放肆吹起,雪花落在他飘扬的青丝上,转瞬消逝,似是被剑客满面春风融化。
他甩甩头发,极其潇洒,将肩上的巨鹿摔在地板上,看起来很是开心。
“这畜生好是机灵,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搞回来。”
话虽如此,但少年看他脸上,哪里有半分疲态。
“你……客官猎这东西做甚?”
剑客解下背上的弓和腰间的箭袋,递给少年,开口道
“闲来无事,这大雪天走也走不出多远,这畜生就抵作这几日住店的银钱吧。”
少年有些无语,不过他可没蠢到跟剑客对着干,他看出这剑客并无恶意,也不妨让他在这里多住几日,反正掌柜的也看不到……
“这些是?”
剑客解释道
“你先替我收拾着,明儿我再上山猎些别的。”
少年又用手指了指地上的巨鹿,一脸为难
“客官,这方圆数十里估摸着就咱们两人,我就挑明白说了,你住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别再上山了。
一来外头风雪大,山上不很安全。
再来就是你猎的这些东西我都不会做……”
剑客解下蓑衣,靠在桌上,掏出一张绣着梨花的丝绢擦拭剑鞘,旋即放声大笑,似是在嘲笑少年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行走江湖多少春秋,什么没见过,你不必担心我。
我打来的野味你只管吃就是,某不仅会舞剑,也懂得些烹调。”
说罢,弯腰扛起那鹿就朝客栈后头走去,步伐没有丝毫犹豫,宛如在自家院中行走。
少年注意到他的长剑静静地躺在桌上,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伙房,确认没有被发现后,悄悄拿起了这把剑,放在眼前端详着。
他刚来到客栈时,便时常见到那些来去匆匆的走私商贩,他们往往也会佩剑。
掌柜地告诉少年不必害怕这些人,他们未必会使剑,只是挂在腰间用来吓唬那些心怀不轨的歹人。
起初少年并不相信,只觉得是掌柜的糊弄他这种半大孩子的套路,不过后来他发现掌柜所言并不全然是假——他极少见那些人在客栈里拔剑。
大概是去年八月份吧,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吃醉酒跟人起了争执,暴怒之下拔剑威胁。
虽然无人死伤,但第二天那汉子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楼下的马厩里,从头到脚全是刀痕,血液浸透了满地的秸秆,甚是吓人。
少年强撑着颤抖的双腿埋了他,就埋在马厩下。
这剑是少年见过最长的,约有五尺,或许只有如蓑衣剑客般的身材才能运用自如吧。
少年摸了摸剑鞘,发现上面有许多细小的裂痕,并不像是用刀砍下的,他好奇地拔剑想要一窥究竟,却又听到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
“妈的,那个畜生肯定他妈在这儿,等老子找到他非得给他扒皮抽筋,扔进油锅里好好炸他妈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