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修长挺拔的男子从她身旁走过,极为短暂地停了一下,朝她看了一眼,她也无知无觉,只垂下细长浓密的眼睫,默默数着裙子上一团团怒放的花儿。
自家男人一走,董氏也待不下去了,一把扯了女儿给老夫人问别:“母亲,我就先带琢琢回去了,这孩子估计也被惊着了,得寻个郎中瞧瞧。”
“你们啊,自作聪明,回去了,好好反省。”老夫人挥挥手,把人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放的蛇,也能惊到,倒是稀罕了。”
三夫人轻声嘟囔,却无人再理会这茬,心思早已被晋世子的话带偏了。
世子,到底说的哪位小娘子呢。
回到自己院里,董氏叫女儿坐到榻上去,不准动,敢动一下,戒尺伺候。
桑柔身子不动,嘴上却闲不住:“母亲不该夸夸我吗?”
董氏一声冷笑:“夸你什么?夸你心胸宽广,专给别人做嫁衣?哦,不是别人,是你最友爱的好姐姐。”
在董氏心目中,唯有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女儿们,才称得上好姐妹,隔了肚皮的,那些堂的表的,维持表面和乐就行,没必要掏心挖肺。
桑柔不理会母亲的嘲讽,接着道:“母亲不该夸我机智吗?您看,我那些话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父亲惹的烂摊子,也没人会在意了。”
那蛇身上染的墨,桑柔闻两下就闻出来了,是父亲惯用的松墨,她原本想就那么应对过去,可不巧遇到的是晋擎,这人心思缜密,洞若观火,想要瞒过他,实在太难,还不如先认下来,再作别的打算。
反正,这是在桑家,她的地盘,可不像晋家那样规矩森严到近乎变态,令人发指的地步。
董氏不以为然:“那是你祖母宠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就你这点小心思,你以为能瞒过谁?”
语毕,董氏想不过,凑近了女儿细细地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要以退为进,欲擒故纵,这都多少年了,还在玩为娘剩下的那套,世子可不是你爹那愣头愣脑的样,未必吃你这套。”
“吃哪一套?”桑有为大脚跨过门槛,听到最后那句,嗓音洪亮地问了一嘴。
董氏转过身,嗔了男人一眼:“就你能耐,听话总听不全。”
桑有为一来,桑柔浑身轻快了不少。
董氏好是好,就有时候,盯她太严,让桑柔倍感压力。
桑有为就不一样,她一撒娇,服个软,他就没辙了。
桑柔笑盈盈道:“父亲,这回女儿可是帮您解了难呢,下回您再做这样的事就别画蛇添足了,真遇到不怕蛇的人,染成什么样子都不管用。”
“琢琢想要什么,尽管跟父亲说。”桑有为亦是笑呵呵。
女儿大了,懂事了,知道帮衬老父亲了。
“要什么要,”董氏硬生生打破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板着脸道,“都给我清醒点,别以为自己真就长本事了,这回是老夫人不追究,世子也不欲多管闲事,不然就你们这点伎俩,又能糊弄得过谁。”
“娘子说得对。”
“母亲教训得是。”
父女俩极有默契地一道认怂。
董氏没能绷着,噗嗤一声笑了,又问夫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了,没和世子多聊聊。”
没见过世子,光听人说都觉得好,见过了,董氏更觉只有晋擎这等英武不凡的男儿才配得上自己女儿。
反倒桑有为望了女儿一眼,把董氏拉了过来,低语了句:“那东西,你收哪了?”
董氏不解:“什么东西?”
桑有为声音压得更低,在董氏耳边说道,董氏登时面颊一热,嗔着男人:“就你花样多。”
“快去找找,晚上咱试试。”
说着,桑有为就把董氏推出了屋。
待人走远了,桑有为才回过身,看向女儿,几度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桑柔主动打破僵局:“父亲,世子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不碍事的,您尽管讲,女儿受得住。”
桑有为挠挠后脑勺,其实不提也罢,因为他已经严词拒绝了。
就是不懂世子后面那话是何意思。
不做贵妃,也可以做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