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越来越小,纷纷洒落。
按理说龙梯逐渐升高,离青山自然也就越近,冬落眼里的青山应该也就越清晰。
可是冬落却发现,随着他在龙梯上越登越高,他离青山也就越来越远,或者说,是青山离他越来越远。
白色的云海清晰可见,高出云海的青山却明灭不定,模糊一片。
冬落爬上了下一级台阶,一道道干渴的血迹歪歪斜斜,扭扭曲曲的蔓延在白玉石阶上,像极了雪予心趴在书桌上一笔一划无聊时的笔触。
唇角处多有龟裂的冬落隔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九万级台阶之后便再没有什么金风火海刀山各种怪异的景象出现了,有的只是压力,无穷无尽的压力,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向他压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这股压力下,勉强还可以站立,后来就只剩下一个姿势了。
那就是爬。
也只能爬。
那股压力不止是压在他的身上,还压在他的神魂上,心魄中,经络里,若非这龙梯的材质很不一般,他估计他可能连爬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被钉死在了龙梯里。
青山四周十二座倒悬的山峰连带着环绕在四周的数十万座小山,如今也就只剩下几座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生机,在黄昏中固执的守护着这云海,守护这片云海中的青山。其余的都已经变得死气沉沉。
如今的冬落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他的眼中只有龙梯,磅礴的压力已经压得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看了,就连他体内的情况他也无暇顾及了。
在龙梯强大的压力之下,无论是红莲业火,还是极致之冰都被强行压回了丹田海内,或者说是它们自行退走的,它们在聚势。
只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这场博弈从来都不是他可以参与,也不是他能参与的。
在丹田海的那一场水与火的博奕中,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战场,一块棋盘。
他既干涉不了,也参与不了,就连看上那么一眼,都没有资格。
因为一个是天道种子凝聚而成的极致之冰,一个是天下修者最怕的火焰红莲业火。
而他,一年前还只是一个在渭城当垆沽酒的少年,一个时时担心北莽的军队会打过来,渭城会守不住,河套平原万里青苗会在马蹄的践踏下,荊棘生焉的少年。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没有明天的小小少年。
他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去参与极致之冰与红莲业火的战争。
所以,他只能爬龙梯。
依照那些他认为是对的选择,按照那些他认为是对的路走下去。
他可以一步退下龙梯,退出龙门秘境,但是死路一条。
他可以继续往上爬,不过生死难料。
他看似拥有很多选择,其实别无选择。
冬落咬咬牙,只能在他选择的那条路上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他的丹田海依旧沉寂,无论是冰棱还是火海都无声无息,都在默默的积蓄着力量。
无论是人,还是什么其它,殊死一击,放手一博,都是惊天动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