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容禀!”
孙五被吓了一跳,立刻屈膝跪倒,“大老爷,小人和郎九的确是想好言好语请杨四过来问话,结果他做贼心虚,居然不肯领命。小人没办法,就只好用了点强,然后在咱们家门口,就遇到了皮六和刘小姐,他们不由分说,冲进来便要替杨四出头!”
“你胡说,分明是我们刚进家门,恰好看到你们把杨四捆在地上,打得满地吐血!”
刘伯姬将眼睛一瞪,厉声反驳。“然后皮六兔死狐悲,才说了你们几句。你们居然就想把他抓住一起打死!”
“伯姬,休要胡闹!”
刘秀终于赶到,大步挡在自家妹妹身前,背对着李秩及其麾下的奴仆,大声呵斥。“季文兄并非蛮不讲理之人,你肯定是误会了他!”
“我才没有误会,他就是想把人活活打死!”
刘伯姬红着眼睛,用力跺脚,“我知道杨四不该偷你的马,可你和三嫂已经打过他了,他,他何必要打第二次。传扬出去,就不怕坏了你和大哥的名声?!”
“偷马?”
刘秀愣了愣,迅速想起当日跟皮六偷马的另外一个蟊贼。而在柱天庄中,他已经听人解释过,当初皮六和杨四之所以要偷马,就是为了讨好杨四的主人,宛城豪杰,病豫让李秩!
想到这儿,他的目光快速下落,立刻从众恶奴的脚下,看到了一个被绳索捆着的身躯。从头到脚已经都看不到一块好肉,鼻孔,耳朵,嘴巴等处,都在汩汩向外冒血。
“这厮不长眼睛,居然敢偷你和三娘的坐骑。所以,李某才派家丁将他请来,当面给你一个交代!”
李秩的话,从头顶上方不远处传来,不待任何悔意和怜悯。“还请文叔看在李某跟伯升之间的交情份上,不要再把此事记在心里。”
“交代,这就是你的交代?”
刘秀的心脏猛地一抽,有股幽蓝的火苗熊熊而燃。“季文兄,你太客气了。这种交代,请恕刘某承受不起!”
只为了给刘伯升的弟弟和马子张的妹妹一个交代,就可以把杨四活活打死。如此行为,与当年的哀牢,王固,还有甄府管家的弟弟魏宝关,有什么两样?!
如果造反的最后结果,不过是用李秩、孙登、王元之辈,取代哀章、甄丰、王匡,这种造反,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他是我的家奴!”
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讨好刘秀,却热脸贴了冷屁股,李秩肚子内也火气上涌,皱起眉头,厉声强调,“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偷东西丢了我李氏的脸,我若轻饶了他,岂不是等同于宣告我宛城李家是个贼窝?更何况,他偷的还是你和马王爷的妹妹,我不惩处他,将来如何在令兄和马王爷面前自处?!“
“家奴的命也是命!”
刘秀越听,越觉得怒不可遏,忍不住大声咆哮,“人的命,总比马值钱,也胜过你的颜面!况且他当日偷马失手,我跟三娘已经惩罚过他。以三娘的心胸,怎么会把此事记在心上,又怎么会告诉马大哥?!”
(注1:刘秀做皇帝之后,曾经多次下令,严禁杀害奴婢。)
“那你就干脆拔刀杀了李某,替他讨还公道好了,李某绝不皱一下眉头!”在自己家中,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外人呵斥,李秩彻底“忍无可忍”。干脆直接抱其了膀子,大声反驳,“反正在你眼里,一个蟊贼,都比李某更有价值!”
“大哥,不要生气!文叔,你也先暂息雷霆之怒!”见两人越说越僵,李通连忙上前打圆场,“都是自家人,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儿伤了和气?
孙五,赶紧给杨四松绑,带下去找郎中救治。伯姬,皮六,你们两个也消消气,这里边定有误会。我大哥不是那种喜欢滥杀无辜之人!”
“是!”孙五和郎九等人,早就吓得头皮发麻。答应一声,从地上扯起半死不活的杨四,拔腿就走。
皮六见杨四逃过了一劫,也不敢再多废话,低着头躲在了刘伯姬身后,目光落在血迹斑斑的地面上,游移不定。
见其他三个当事人都余怒未消,李通少不得又硬着头皮,低声给自家兄长找台阶下,“大哥,杨四犯错,的确该罚,但孙五他们几个,下手也的确太狠了些。万一失手打死了人,损害我李家名声是小,耽误了伯升兄的大事,你我皆百死难赎!”
“我就是因为怕误了伯升的大事,才杀一儆百。”李秩立刻心领神会,果断摇头,浑身上下正气凛然,“偷马其实不算大错,杨四当时不认识文叔和三娘,劫富济贫,乃江湖本分!他错就错在,不该趁文叔和三娘两个赈济百姓之时,去偷坐骑。我李秩发誓要拯救万民于水火,手下岂能容得了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对,马三娘心胸宽广,可能不会将此事告诉马子张,但此事如果传扬开去,天下英雄会怎么看待李某?若李某麾下,皆是这种见利忘义之辈,百姓恐怕四下躲避还来不及,起兵之后,谁人敢赢粮而从?!所以,李某今天要惩处的不止是杨四,而是向家中所有人立下规矩,起兵之后,敢动百姓一铢一文者,杀无赦!”
(注2:赢粮而从,自带干粮前来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