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见浑然未觉,手臂在被褥下抓了抓,试图挽留什么东西,但抓了一空,什么也没够着。
一晌,天光大炽。
姜月见从睡梦中清醒,伸了下懒腰。一夜过去,汹涌的血流在她稍稍扭动身子之际故态复苏,势不可挡。
姜月见强忍尴尬,拥被坐起,侍奉的女侍进来请太后吩咐,姜月见环顾左右,没见到人影,向玉环道:“他人呢?”
玉环哪里听不出娘娘问的是谁,忙道:“昨夜里,苏太医给娘娘抽针之后,便离去了,应是回太医院了,娘娘还疼么?奴婢将苏太医传回来。”
姜月见想了想,道:“不必,先替哀家准备笔墨。”
一晚腰酸背痛过去之后,姜月见艰难地扶着柳腰下榻,翠袖铁心地在太后娘娘惯常用的虎皮大靠上多加了一层垫腰的软枕,让娘娘能舒舒服服地靠在上头写字。
姜月见亲自研墨,构思笔触。
姜岢是跟着冼明州回岁皇城述职,冼明州算是大业有名的将领,当年也曾追随先帝一同北御胡羌,可惜在武威城一战之际中了敌人的圈套,回防不及,致使武威孤立无援,酿成了惊天惨案。姜月见摄政之后,冼明州被无数人供到案头要求处斩,但姜月见有了惜才的心思,认为过不在他,因此只将他的军衔削了三级,左迁碎叶城。
冼明州一生横刀立马,战功赫赫,若论战绩,不输给老太师。姜月见贬他去碎叶城,是缓兵之计,先堵住悠悠众口,等过了风头,再将他调回。这一转眼,也是两年了,该到了他回朝的时候。
这次姜月见的目的很简单,冼明州留下,姜岢依然回去碎叶城驻守。
姜岢个性暴戾恣睢,敢仅以五品军职触怒上将,若是将冼明州调回,碎叶城必须得留下一个厉害的人镇住他,姜月见思索了一番,拟定了人选。
随后太后的懿旨上了落了洋洋洒洒百十余字。
末了,姜月见将诏书卷起,“让黄门将哀家的懿旨送去姜家,切记,宣读完就走,不论谁人拦阻,片刻不得停留。”
姜家大院里,姜岱正于井口旁磨刀霍霍。
“大哥,你说姜岢都回来了这么多天了,不见太后娘娘有懿旨,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这次是真的能留下?”
阖府上下谁不知晓,姜岢成天盼着能从西北回来繁荣锦绣的都城。
说起这事儿,姜岱满眼都是不屑:“碎叶城乃是我大业西北重镇,毗连西域,当年我一直想去,辞君一夜取楼兰,可武帝陛下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哼哼。倒是白让他姜岢捡了这便宜,他这个孬货,没点屁用!”
要不怎么说,姜岢才是武帝陛下的亲妻舅,他们两兄弟,到底隔着一层,和太后不是一母所生的。
姜岩低头品茗,皱了眉宇,语气却很温和,与他一身清风霁月的气质极为匹配:“太后是觉着西北穷苦之地,才放三弟去,那里不比岁皇城,不怪三弟年年想回来。”
姜岱不服气,冷笑:“回得来么!他是想回来,太后不让,我是想去,太后不放,真个烦了!”
姜岩摇头,“莫如此说,我看这次三弟还是有信心,或许太后这里真松了口子,三弟能回来了。我们是两兄弟,国公府我一肩可担着,放你去天涯海角,也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儿。放老三能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