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药的小皇帝当天夜里就发了一身汗,发汗之后退了烧,精神头好多了,姜月见寸步未离的守着,直到他迷迷糊糊唤了一声“母后”,她垂下了目光。
楚翊的小脸蛋还是红红的,但摸上去已经不烫手了,姜月见把心放回肚里,低声道:“饿了么,母后让人给你做米粥吃。”
这时寝殿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和心腹女侍,楚翊挣扎起来,偷偷看了一眼外边,发现没人了,这时终于胆子大了起来,不满地嘟起了嘴巴:“母后。”
姜月见眼眸微闪,一脸心知肚明但装作茫然的虚假,笑道:“怎么了?”
楚翊乖巧伶俐地抱住了姜月见胳膊,令她不许走,坚决不可以赖皮:“朕好像听到,母后说要带朕去京郊大营玩。”
“母后,说了么?”姜月见半信半疑,好像不记得这事了。
楚翊一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蹿着要起来,幸而被姜月见死命摁住,楚翊不满地叫嚷,突然像神力附体似的差点摆脱他老娘的控制:“母后是一国太后,言出法随,怎么能骗人!”
“成语没学好就跟你娘拽文了,你还太嫩!”姜月见拍了拍他的屁股,试图继续将人摁回去,“好好睡着。”
楚翊说什么也不肯,一眨眼,又泪汪汪的。
他这小脸蛋长得真似他父皇,可惜那个大美人从来不会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情,否则他就算再可恶只要用他的美人脸来服软一回,她也就化作绕指柔了,这张不逊其父的小脸委屈起来,姜月见心疼不已,“哎,母后不是出尔反尔,你生病了,还没好呢,吹不得风,外头危险。”
楚翊不肯听,直挺挺地往枕头上倒去,小手扯上被褥盖住头脸,直接与世隔绝。
姜月见正要语重心长地劝解一番,那小儿却鬼机灵地从被褥底下钻出了一双眼睛,姜月见敏锐捕捉到,一双眼斜了过去。
他小声道:“带个太医去吧,好不好。”
好不好?又小又香又甜又软的儿子可怜巴巴地抓着她的手指问好不好?哪有不好的道理。
姜月见被他胡闹撒娇弄得没了脾气,本想就这么认了,念头突然一转——
太医?
“翠袖,后日,叫骐骥院使一驾华盖来,小苏太医待命。”
“是。”
母后答应了。
楚翊高兴得身也不疼了脑也不热了,一想到明天能出去玩,小小的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一年也就只有那么一两回的机会可以出宫呢。
空旷瓦蓝的晴空之下,幽竹覆野,野芳发蕊,蜿蜒的官道间,并辔四牡马车徐徐而行,百余骑随后。寂寂空林间兽走鸟飞,马蹄震地轰鸣。
心花怒放的楚翊按捺住一路的小激动,腼腆地拨开一小角的窗帘,眼睛都看直了似的,望着林后大营外那一片绿油油的青纱帐。
摇荡的马车里,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太医仿似已经入定,进入了禅境。
他这般避着,眼皮耷拉着,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想必是不会注意到,当朝太后正毫不掩饰自己灼灼如虎的目光,正在将他全身上下一寸寸地打量。
白皙腻理,宛然如画。鹅颈蜂腰,上天恩赐。猿臂修长,交叠互倚,螂腿紧致,堪称极品。人怎能生得这般颜色昳丽,又这般身材卓绝,真是玄妙,妙不可言。
年轻人一腔热血,投效朝廷大抵是为了报国而来,抒平生之志,所以不敢轻忽怠慢,姜月见不想对他勾一勾手指,便让他屈辱地爬到凤榻承欢,折了他的风骨,灭了他眼底青葱而茂盛的火焰。她有耐心。
已快要抵达大营,姜月见忽道:“小苏太医,祖籍是何方人士?”
太后问话,苏探微稍稍掀开眼帘,太后与男子同处一车已经逾越礼制,苏探微因此并不太自然,他回道:“臣出身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