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就是秦郎中的住处。
顾九原以为灵娘口中的这位郎中会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是胡须飘飘的中年人,却没想到他竟是位模样清隽的年轻郎君。
他们到时,那人正在院内晒着草药,一身单薄陈旧的灰衫,上面打了几个颜色不一的补丁。两只衣袖挽起,露出小臂。
连同皮肤上成片的狰狞疤痕。
由于离得有些远,顾九并没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伤,且男子瞧见有外人来访之后,便放下手里的竹编,那衣袖也就顺势地滑了下来。
顾九负手而立,捻了捻指腹,不由暗暗叹道:近些日子怎么老能在别人身上看到伤呢?
先是之前的胡海业,再是如今的灵奴,这又遇上个秦郎中。
她忍不住在心中泛起了嘀咕,可千万别再冒出什么别的事情了。
秦郎中诧异地看着顾九和楚安,往前走了两步:“两位是——”
楚安拱手道:“府衙查案的官差。”
秦郎中顿时恍然,回以一礼:“官爷和娘子应是为了袁彪和贺儿一事吧。”
顾九点头。
看来这事整个村庄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不待他们问,秦郎中便已道:“十三日那晚我确实未曾见过他们父子两人。”
顾九和楚安相视一眼,前者笑了笑:“不知郎中家附近可还有居住的村户?”
秦郎中缓缓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住的这地方正处山脚,背靠山林,虫蛇野畜多,又有坡度,远不比住在河岸附近舒服。”
楚安好奇道:“那郎中为何不搬至村内?”
秦郎中指了指木架上晾晒的草药,解释道:“正因靠山,对我来说,采集它们要方便得多。”
顾九忖了忖,问道:“如果我们想从这里进山,有几条路可以走?”
“只有一条曲径比较好走,”秦郎中道,“就在我房屋后面,离这不远,村民们也多是从此处上山。当然,若是想从其他地方进山也可以,只不过都比较麻烦罢了。”
顾九了然,谢过之后便打算告辞。
“啪——”
一只白鸽不知从何处飞来,踩翻了晾晒架上的一个竹编。干草药连同竹编齐齐掉落在地。阳光之下,扬起的灰尘在光晕中飞舞。而那只闯了祸的鸟儿,竟然在半空中扑腾两下翅膀之后,又重新落到木架上,毛绒雪白的脑袋四处张望,一点也不怕草药的主人揍它。
顾九和楚安不由停住脚步。
秦郎中无奈轻叹一声,边蹲下身去捡拾草药,边解释道:“它是我之前从村里一群孩子的手中救下来的,当时受了些伤,我就把它带回家养了段时间。”
年轻男子低头捡东西时,后颈处的皮肤便露了出来。
顾九无意瞥过,目光忽然一顿,她眯了眯眼,想要仔细看时,视线内却凭空出现一把弯刀,完美地打断了她的意图。
顾九不满地啧了声,斜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楚安却理直气壮地回瞪她,无声警告。
顾九只感到莫名其妙。
而这时秦郎中已经拿着竹编起身了,他茫然地看着两人,迟疑道:“官爷,姑娘?”
顾九只好作罢,拍掉横在眼前的弯刀,弯了弯明眸:“我瞧它如今这模样,伤应该养好了吧。”
秦郎中也笑了笑,点点头:“前几天刚重新会飞,眼下还赖在我这里不愿意走。”
顾九看着那只圆滚滚的白鸽,脑海里却冒出沈时砚养的那只雄鹰,慢声道:“许是培养出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