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那辆警车,南苡看得清清楚楚,他坐在后座,虽看不清脸,但她确定就是他。
是她的温行知。
是那个几小时前还在同她嬉闹,此刻却已经认罪伏法的人。
她死咬着唇,重喘一声,腿软得险些站不住。
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让她来。
清晨两人偎在床上时,他其实有回应过她。
那时天月消退,海面沉静微粼,心头牵了太多的情绪,让她问出声的时候,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而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太狼狈了,不想让你看见。”
他高高在上习惯了,猝然跌落凡尘,自然狼狈不堪,与生而来的傲气,容不得别人探视深处的隐秘。
可这种自嘲的话,他却能说得轻风云淡。
警车外,站了两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男人,胸前一枚金灿灿的徽章泛着光芒,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皱眉低头看着文件,敲了敲温行知所在的那辆警车,朝里面说了几句话。
南苡的视线却在人群之外的某处凝住。
不远处的警戒线外的树下,斜倚着一个男人,在凹凸不平的树皮上蹭着了些树灰,那件白色衬衫就这么被他毫不顾惜地糟蹋了。
男人此刻正低头玩着手机,姿态闲淡,像个无关要紧的看客,可浑身莫名就有股与常人不同的正经劲儿。
男人收了手机抬起头,朝警车那边看去,却捕捉到她打量的视线,偏头看过来,在看清她后,眼中乍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程砚安手揣在裤兜,朝她缓缓走近,微微挑起眉:“你就是南苡?”
浓浓的京味儿口音。
她愣怔,点点头。
对方很是友好地朝她伸出手:“你好,程砚安。”
这个名字她听过。温行知的发小,程砚安。
与她想象的形象差不太多,南苡伸手与他回握,轻道:“你好。”
交握力道很浅。
程砚安刚还想说人家一顿,没事儿瞎跑什么,一群人刚还在说找不着人。
临了却突然想起那人对他的警告,权衡了一下,觉得不能对人家太凶,不然回头,还得赔礼道歉。
毕竟这姓温的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他可弄不赢。
于是他朝着检察官那边抬起手臂,气定神闲地提声道:“杨哥,人给你找着了,这儿呢。”
南苡:“……”
其中一位检察官见到她,胳膊肘抵了抵那个高个子男人,拿下巴指她。
南苡看见他们朝着她走过来,人群让了条道,异样复杂的目光也随之朝着她而来。
杨怀远走过来,皱眉对着程砚安道:“不是让你回避么?你怎么也来云城了?”
程砚安笑了笑:“我不参与,来送送自己兄弟不行么?”
杨怀远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对她出示着证件:“南苡是吗?”
她看着那个证件上那几个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