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潺潺,柳绿葱翠。河边没有人影,他寻得一把铁椅坐下。忆往昔,他的一句话,几个字,对方都会诚惶诚恐,办好事情,总怕自己不满意。现在可好,孑身一人,去何处落脚,还得思虑再三。一声长叹,好不悲凉,是不是有点丧家之犬的味道。他得走,离开这曾经辉煌,而今却令人生厌的地方。现在不管有多难,他得找李顺,他要用自己一生积蓄的资产,换回那对该死的玉手镯。如果李顺固执,那就让他闭嘴。办完这些事以后,他才可以随着大洋的碧波,去往未知的远方。让这把老骨头,化作青烟,随风进入天堂吧。
想好这些事情,贾光明给李顺打了电话,约他在省城郊外的土塬平台上吃饭。
李顺的心情很好。因为忙,顾不上和熊书红通话。也没得到熊书红的死讯。他知道,玉手镯一但到手,贾光明一定会找他。却没有料到有这么快。风转了,李顺现在站在上风头,手里捏着他贾光明的尾巴。他就是不找李顺,李顺腾出手来,也会找他。他们还有很多账没有清算。今天见面,李顺还要当面提起熊书红,他贾光明是该让一让了。
省城郊外,土塬的平台上,一如既往,吃饭的人少。这一次是李顺到的早。他一直看着上平台的道路。这部汽车,和贾光明一样,上个小坡都哼啊嗨呀地,爬也爬不动。李顺想,还得恭敬他一次,女人还捏在他的手里。李顺替贾光明整好了座,他在对面静静地等待。
贾光明到了,他看李顺还算平静,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他知道,这是一场恶战,狂风暴雨马上就到。他先递支烟给李顺,看李顺从容地接了,这才开始说:
“顺,得手了。”
李顺不屑,淡淡地一笑,是默认,并没有回答。
“还是蛮厉害的嘛。”看李顺没有回答,贾光明只好自说自话。
“托您老人家的福,一千万卖出去,五千万买进来。”李顺不悦,话里带着气,他说。
“这不要紧,我来赔你嘛。”贾光明顺杆爬,立马进入主题,他说。
李顺的心里暗笑,这么快,狐狸的尾巴就露了出来。他说:
“你赔,你拿什么赔我呢?”
“那些房产,还有力豪的股份。”贾光明是豁出去了。这些东西,是论亿数的资产。他说。
李顺知道他会来这一套,轻蔑一笑,身子伏在桌子上,脸离贾光明很近,他低声说:
“那些地方如果有一个‘贾’字,我李顺一赔三。”
贾光明崩溃了。不由倒在椅子背上。这李顺是要翻脸。当初为了避免影响,三头六面说得清楚。一切产业、股份,都不要出现贾家的名字。李顺也是海誓山盟地夸下海口,永不负他贾光明。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快地就翻脸。他说:
“顺,咱可得摸着良心说话,如果没有我贾光明,你现在怕是还在牢里坐着的吧。”
“是的,这得谢你。可是我得给你算一笔账,你拿多少现金,用多少,咱都不算。尉市的那套别墅,不按现在的时价算,当初就出了一亿三千万,还有装修。要杀死你的那个小秘,连房带给的现金,就是四个亿。玉手镯的钱不到一千万,咱们不说了。你知道你那位公子,住的就是两个亿。他的消费,从先前的每年五百万,到现在每年五千万,还要到我的办公室里拍桌子,十多年了,你说我李顺给你们贾家贡献了多少?你现在还要过来分账,整个力豪集团,怕是也没有五个亿了吧。”李顺一笔一笔地给他算清楚。算完,李顺气呼呼地望着他。
贾光明从不算账,今天听李顺这么一笔一笔地算计,他都知道,说比这些多出一半,他也不感到奇怪。那都是他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得到的。今天还有,这个李顺就怎么不给了。他说:
“顺,我们兄弟,账就不要算得那么清了。省城还有一套别墅,也值几个亿吧。我给你,你把玉手镯交给我,从此咱们兄弟两清,谁也不欠谁的。”
那栋别墅,是李顺和熊书红的安乐窝,谁也别想拿走。李顺贼,他不正面地否决他。别墅在熊书红的手里,也等于是他李顺的。他说:
“那别墅是敲明叫响送给我姐的,你让她来。她说换就换。”
提到了熊书红,贾光明不由心里一惊。李顺是不是知道了熊书红已死,这才叫她来。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李顺也太阴险了。他还得试探,看李顺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说:
“你姐的,也是我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李顺想想也好,不如趁势把熊书红叫来,三头对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说,免得以后再麻烦,他拿出手机,正要拨熊书红的电话。
贾光明看状,确定李顺还不知道熊书红已死。他连忙起身,拦住李顺,说:
“顺,你不要急嘛。不要叫她来,我们有很多事情,不能让她知道。可都是掉脑袋的事啊。”
李顺想想也对,他们之间的事,是不能让熊书红知道的。他说:
“那栋别墅,你就别想了。玉手镯,在我的手里,和在你手里一样,咱们以后,全当没有这回事了。”
“不行。既然一样,你就放在我的手里。”贾光明拿出过去的威风,他严厉地说。
风水现在转到了李顺这头。他如今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他站起来,欲离开,他说:
“我还不跟你谈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去。”
贾光明并不起来去拦他,倒是安静下来,手里的烟盒在桌子上敦一敦,说:
“贾正的命跟你换总该可以吧?”
李顺倒吸一口凉气,他立即倒回来,坐下,躬身向着贾光明,低声说:
“贾正的死,与我无关。”
“李顺啊李顺,你以为我是聋子瞎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贾光明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