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陶抬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头,如她这般聪慧,战事结束后看出李宣威的野心不难。若说从前她只是为自己拼一条出路,如今已然做到。可她的志向不止于此,竟决意要替女军甚至天下女子搏出一片天来。
兵凶战危她自无惧,可争权夺利并非她本心。
他只叹她将重担尽数揽在肩上,却无炙热的权欲
支撑,这条路注定漫长而艰险。
可不曾想她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眼睛一亮。
“当年的定国长公主鸟尽弓藏,凌家尚且为她不平。我并非孤身一人,更不可说什么抛却功名利禄的蠢话。世间男子有几个不追名逐利?我的女军同样奋战杀敌,名利乃她们应得之物,岂能辜负她们淌过的血?”
她心中不平并未因自身得偿所愿而消释,虽不渴慕权财,但知这是能让女军立足之物,她该为她们去争取。
晏如陶朗声大笑,极其开怀,林翡疑惑地看向他。
他坐起身,拍拍胸脯:“为夫旁的不敢说,替我家阿鹭筹谋周旋还是有几分底气。这一肚子的坏……不,计谋,正愁无处施展,从今往后全凭你差遣。”
林翡忽然想到他曾说要做自己的帐下军师,如今在帷帐之中、床笫之间,倒算是应验了。
她笑着抬脚踢了踢他膝盖:“夜深人静,你这般高声笑语,守夜的蒲团怕以为你梦中神游。”
晏如陶乖乖躺下,替她将被衾盖好,仍是意气难平:“原以为到了巍州,我再不必索尽枯肠、苦心经营,怎的如今听了你那一番话,我倒比你还踊跃激奋,难道我有此禀赋,实属天资不可辜负?”
林翡还未搭话,他又接着自言自语:“这话可不能教我阿娘知晓,定要笑话我痴人说梦。”
忽地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主母,是郎主遭了梦魇?可要去灶上煮碗安
神汤?”
林翡捧腹笑道:“无碍,你且去歇息,他是在讲梦话。”
蒲团应了一声,揉揉迷蒙的眼,暗想从前郎主也未曾说过梦话,难道是担忧主母受伤所致?明日还是熬些安神的药物为妥。
晏如陶悻悻地翻过身,蜷缩在里侧,林翡打趣:“我们阿适难不成是恼了?”
他撇撇嘴,滚了一圈回到她身边,瓮声瓮气:“恼了!一吻可消气。”
林翡笑出声,侧过头在他额上吻了两下:“喏,多送你一枚。”
晏如陶却“哼”了一声:“谁要你多送了?还给你!”
说罢支起身子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一道,还拿自己的鼻尖去怼她的,低声道:“说了一吻,便是一吻,绝不多要你的。”
林翡想去钩他的脖颈,刚一动弹便觉疼痛,只好嘴上回道:“啧啧,晏郎君最是公道,今后我自当恪守,半分都不多给,省得劳烦晏郎君还我。”
晏如陶又生怕她当真要“矜持”,眼睛一转,在她两颊又亲了几下:“我不知晏郎君是谁,只知我是你夫婿,对你慷慨自不待言,要多少便有多少。”
“浑说强辩你最是在行,再同你痴缠今夜都不必睡了。”
晏如陶听罢立刻收了嬉闹的心思:“怪我一时忘形,你这几日辛劳又负了伤,快些睡吧。”
第七十二章抚恤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