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手微顿,笑道:“定是冬雪说的。”
每次家康来,她都能看到墙角那颗偷看的脑袋。
她猜了出来,秋暖也没说不是,知她不会和冬雪多计较。
“那你怎么说?是喜欢家康的吗?若是喜欢,我就当嫁姐姐一般,把你嫁出去。”
月英垂眸苦涩一笑:“不想嫁。”
她说不想嫁,而不是不喜欢,秋暖就懂了她的心意,转身拉着她坐下:“可是心中忐忑?”
那双淡然的眸子第一次有了无措,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论家世,论相貌,我和他无一相配,性子不讨人喜欢,平淡乏味,再加上年岁已经不小。”
她自卑的让秋暖心疼,把她的手翻了个面,碰了碰她的掌心,幼年吃了太多的苦,哪怕这几年秋暖不让她干重活,精心的养着,也还是满手的茧子。
“谁说的啊!月英长的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亭亭玉立,性子怎么不好了?办事稳妥细心,把事情交给你,我就没有不放心的。”
“而且你今年不过二十六罢了,家康就比你小个一岁。”
至于家世这条,秋暖也纠结了起来:“能把他送到十阿哥身边做侍卫,家世自然是不错,这成婚确实不是两个人的事,我明日探探他额娘的口风,若是有一丁点不愿,不嫁就不嫁了。”
“若是他们欢喜,那就给彼此一个机会,总归你记得,无论是成婚还是不成婚,都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大不了咱不跟他过了。”
“我给你的铺子田产,那就是你的底气,你好好握着,遇到了难事就来找十阿哥,哪怕我不在了,他也不敢偏帮家康。”
秋暖一句一句的叮嘱,唯恐自己走后月英的性子受了气,月英看着她的认真,忽又落下泪眼:“我知道,我跟了你这么久,若是变成个温吞软糯的性子,那可就是我活该了。”
“铺子田产我都不要,我并不是福晋想的那般无用。”
“他家父母应是同意的,他说已经禀明了家里,只要我点头,他额娘就来和福晋提亲,我要是不同意嫁他,他就一直和我耗着,耗到三十岁,四十岁,总不能五十岁还不愿意嫁他。”
这话说的让秋暖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这点不要脸的劲,还真是和十阿哥一样。”
秋暖拿帕子又给她擦掉眼泪:“我知道,只是想把你们都安排好,给你的你就拿着,你们过的好,我走的也安心点。”
知道她挂念自己,月英点点头接过匣子:“好,我会过的幸福,你放心。”
秋暖:“可惜看不到你穿嫁衣的时候了,我们都要好好的。”
她笑着送祝福,月英嗓子口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和十阿哥可怎么办,怕是再无幸福的可能了。
花了两日,秋暖安顿好府中的一切,第三日晚,和十阿哥一起走进了乾清宫。
康熙知他们今日来,已经推了公事,等了一日,月光如水,梁九功推开门,秋暖踏入殿中,举了举手中的酒,笑道:“汗阿玛,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啊!”
依旧是第一日醉酒时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康熙指着身旁的位置,哀伤道:“坐,汗阿哥再跟你喝一杯,梁九功留下倒酒吧!”
梁九功背过身,用袖口擦拭泪水:“是,皇上。”
殿外已屏退众人,此事寂静的可怕。
一杯香醇的酒入口,秋暖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梁九功,酒精麻痹大脑,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外放,转身趴在十阿哥怀中,猛的痛哭出来:“对不起胤俄,对不起。”
她知道,是自己留下的心不坚决,才会被十阿哥轻易的说服,他主动让她走,像是给她的自私找了一个理由,让她的愧疚少了一点,秋暖心里知道,她配不上十阿哥的喜欢。
可是秋暖是真的爱他,分开亦如剜心之痛,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这场痛哭攒了太久,今日借着酒劲发出来,总比日后郁郁寡欢的好,十阿哥轻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康熙独自饮酒,叹了又叹,待她哭声小了些,才劝道:“如此也好,生离总比死别好。”
秋暖的脸在十阿哥怀中蹭了蹭,眼泪染湿他的衣襟,抬起湿润的眸子,歉疚道:“是我负了你,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和那人在一起,我希望你余生过的幸福。”
这是真心话,她不希望他孤苦伶仃的过一生。
十阿哥心中如吃了黄连,苦的难以言说,知道自己答应下来,她才会安心,笑着道:“嗯,好,等你走了,我就游遍大江南北,找一个我喜欢的女子,共度余生。”
他真的答应下来,秋暖心里又酸的厉害,想说一句她吃醋,这个处境又不敢说出口。
时间流逝,秋暖终是缓了心神,擦了擦眼泪和康熙说起正事:“汗阿玛,十八阿哥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说,康熙四十七年,你去热河避暑时带了他,他病逝在路上,可能在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