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时间还早,要不然我们……”权恩菲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感觉自己的性格越来越跳脱了,以前能在家里宅一个星期不出门,打打毛衣玩玩手机就能过一天,现在刚在屋子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她就坐不住了,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你自己找东西玩吧,我还得在这里守着。”这是四季酒店视野最好的套房,北起绿瓦台南到小公洞,东侧的窗户能把整个光化门广场尽收眼底,打从进入这个套间之后,白冬就守着这个窗口没有离开过了。
“你说,他真的会来吗?”权恩菲要是自己玩得下去,也不至于在这里转来转去了,而且这时候让她单独出去她也是不肯的,万一出事了也得有个照应才是。
“会的。”白冬坚定地回答道,目光仍旧没有离开下面的人群。
他以前很难理解涵国人,觉得他们对高层公寓的追求实在没有道理,就比如住在世界塔六七十层的那些人,坐个电梯下楼要等十几二十分钟,早晚高峰时段半个小时都未必能等到,万一出了突发情况要叫救护车,等医生上来了只怕人已经凉了。如今站在四季酒店的落地窗边,他总算能理解涵国人的执着了,如果他家乡也有这么多“活动”的话,他恐怕也会喜欢视野好的房子的。
时间已经越来越晚了,但因为西晒在广场两侧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到街面上,反而比之前看得更清楚一些。随着社畜下班后的车流驶入主干道,示威人群的速度变慢了不少,但附近拿着盾牌的机动警更加紧张了。
“差不多了,我们下去吧,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天色越暗白冬心里越不安,他本来以为真要出事也会在夜里,所以才让权恩菲定了一间房,可没相当太阳还没下山广场上已经有多处爆发冲突了。
四季酒店因为住了很多霉国人,所以门口的安保工作十分周密,而霉国的富商政要之所以特别喜欢选在这里下榻,是因为酒店的斜对面不到两百米就是霉国驻涵国大使馆所在,跟其他国家只有武官的大使馆不同,这里是驻扎着一支卫队的,荷枪实弹。
白冬下楼之后,看到那些抗议的人群即便难掩愤怒,还是远远地绕开了酒店,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远处的叫嚷声吸引了。
在景福宫东侧前往新舍洞的路口,双树塔下有个街角的小公园,平时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可一旦有大型抗议活动了,这里就会变成汉城机动部队的临时指挥所,十多辆防暴大巴停在这里,指挥人员就在这些大巴里连接道路上的摄像头实时监控人群。
此时一群年轻的学生带头向这里发起了冲锋,原因是刚才有两位老人在移动过程中被机动警用防爆盾推到在地,他们上前搀扶却遭到了阻拦。本来大家的愤怒已经快到临界值了,看到这样的画面那当然是一点就着,随着这里的冲突,其他多个地方也出现了骚乱。
这条街上起码有十多万人挤在一起,密密麻麻只能看到人头在动,这种情况下白冬根本不敢开启灵魂视觉,只要一眼就的精神就会被耗干,然后昏厥过去。他只能拼命往前面挤过去,因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金泰六肯定也在附近。
“哥,你跟在我后面。”权恩菲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前面默默地开道,以她的力气如果毫不收敛的话,分开人群会跟摩西分开红海一样简单,担心被别人围观才慢慢推进。
“下午好啊白社长,没想到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居然回是这样的情形。
”白冬距离出事的地点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却听到有人在旁边跟他打起了招呼,他扭头一看竟然正是南部地检找了许久也没见人影的金泰六。
“第三次,那天在burngdays我虽然没有直接见到你的面,但你一点看到我了。”如果没有看到自己的话,这个家伙不会找人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趁机溜走。
“确实,我想你今天应该是特意来找我的吧,去旁边聊聊吧,这里实在太吵了,呆久了听力会损伤的。”金泰六的穿着打扮似乎永远都不会变一样,在室内穿着考究的西服套装,在外面依旧打扮得正正经经,只不过外面多套了一件双排扣的大衣。
“你不该是这个样子,这跟你的人设不符,光看你做的那些事情,只要是人都会认为你是个愤世嫉俗的火爆中年。”白冬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这一切的背后都有内在的联系,而他也是最近才把所有东西都厘清的。
“谁说我不是呢。”金泰六一脸的无所谓。
“那就你旁边吧,只是别走得太远,不然就看不到你的‘杰作’了。”白冬的心里充满庆幸,虽然不知道这家伙的图谋有多大,但肯定不会和平收场的,现在至少还没有人留血……除了之前胳膊上中了一箭的权恩菲。
“你跟自信,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金泰六摇了摇头,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离开人群穿过了中学洞,来到了后面的清茶园,只隔了一条街就仿佛进到了另一个世界,安静平和,“有什么好推荐的吗,喝茶你们宗国人才是行家。”
“那也得看店家有什么,而且我今天也没什么喝茶的兴致。”白冬看都没看桌上的菜单,绿茶无论多好的都要趁新鲜才好喝,漂洋过海经过海风的摧残肯定不是原来的味道,而红茶就见仁见智了,经过发酵的东西品质本来就有很大不确定性。
“事情要从哪里说起呢,就从一开始吧,作为外国人你应该听说过高丽帮吧,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汉城大排在第一,高大却是涵国最特别的那一个呢?”金泰六点了一壶茶之后以一个提问开启了两人时隔三个多月的第二次对话。
“是因为救国长征吧。”白冬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
“没错,就是因为六零年四月十八号的那次活动。”金泰六点了点头。
高大在涵国横到什么程度,他们甚至有自己学校专门的节日,四月十八号这天的下午,只要你是高大毕业的就可以依法不用去上班也不用去上学,然后去参加名为救国长征的马拉松活动。高丽帮能那么团结,并且在政坛势力比两党都大,靠的也是大家都有的那条“根”来维系。
涵国现在的“黾主”基调,就是高大人在那一天奠定的,想象一下如果西南联大没解散,或者中央大学没解体,就大致明白高大的地位何等尊崇了。
“我说的一切的开始,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的。”金泰六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笑容,“既然白社长知道救国长征,那么应该听说过‘金同学’吧?”
“金社长,该不会……”白冬忍不住再次打量金泰六的脸,看上去对方就是个初老的中年人,按年级应该就是六十年代出生的。
“没错,那是我的父亲。”